“连长,别发那么大的火嘛!有什么事大不得了?慢慢商量嘛!”
“别耍贫嘴!”郭祥指着他说,“你讲,为什么要开小差?”
“有没有我的民主?”他把小碗放在地上,反问。“要容我说,首先,我这就不能叫开小差。你问指导员,我给他讲过多少次啦。你们光讲空话,不解决人家的实际问题嘛!”
郭祥要压倒他,咬定一条:
“我问你,你经过谁的批准?”
“那,那,”他把头一歪,“那你们都不批准,我就只好自己批准啰!”
气得鼓鼓的通讯员也忍不住笑起来了。小牛说:
“人家是老资格嘛,当然可以自己批准自己了!”
“小毛孩子!”调皮骡子的脸略红了一红,瞪着眼说,“解放军可不许乱讽刺人!”
正在喝水的指导员,把碗一放,站起来说:
“王大发!你仔细想想,全团全师甚至全军,谁像你这么调皮!你也革命好几年了,一贯地调皮、落后,难道你自己就一点也不感到惭愧?”
这句话像是刺中了他,他的脸涨红起来了。
“我,我……”他激动地打了几个嗝儿才说下去。“我,我承认调皮,但我并不落后。你们,你们说,我哪一次战斗不是冲在前面?我哪一次装过孬种,当过草包?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我比你们谁少走了一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咧!可是你们,你们……”他激动地站起身来,“你们为什么说话不算数呢?……”
“我们什么地方说话不算数?你说!”郭祥气昂昂地指着他问。
“好,我说。”他充满激动,觉得自己十分理直气壮。“首先,打日本那时候,你们说,‘不打倒日本鬼子不回家,是吧?打倒了日本鬼子,该让我回家了,你们又提出了一个‘不打倒蒋介石不回家,是你们说的吧,嗯?现在这些都实现了,革命已经胜利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让我回去呢?……”他的嗓音嘎哑了,似乎流露出一点悲哽。
“你别哼哼唧唧的,”郭祥说,“你自己也得了胜利果实!”
“是,我是分到了土地,”他抹抹鼻子,“可是有了地没人种就能自己长出庄稼来吗?嗯?”
“你别忘了还有敌人!”郭祥声音更高地说。
“敌人?敌人在哪儿哪?你让我看看!”
花正芳插嘴说:“台湾,台湾就没敌人啦?”
“什么时候打台湾你叫我,”调皮骡子说,“哪个孬种不来!”
“昏家伙!”郭祥说,“美国侵略朝鲜,你知不知道?”
“他怎么知道?”小牛也插嘴说,“人家从来不看报,上课的时候画小人人儿!”
他轻蔑地翻了小牛一眼,显出不值一驳的样子,又继续说:“要按你们这么说,那革命就没有个头儿啦!只有当‘辈兵啦!”
郭祥激怒而威严地说:
“先把他关起来!”
花正芳把调皮骡子押往禁闭室去。临出门,他还低声但用郭祥能听到的声音说:
“关禁闭算什么,有人当了排级干部还蹲禁闭哩!”
郭祥又气又恼,正要发作,忽然营部的通讯员气喘喘地闯了进来,打了一个敬礼:
“报告连长,指导员……”他喘得说不出话来。
“发生什么事了?”郭祥问。
“叫你们跑步到团部集合!”
“到底什么事呀?”指导员也问。
通讯员没有回答,一步蹿到门外,回过头说:“你们要误了事,我可不负责任!”说过,到别的连传达命令去了。
“快走吧,伙计!”郭祥立刻挎上枪说,“准是发生什么事了!”说着,出了门就向团部飞跑。已经跑了一天,十分疲劳的指导员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果然,他们在团部驻地村东的一所古庙里,听到了政委报告的惊人的消息:自从美国侵略军在仁川登陆以后,朝鲜人民军的主力,被隔断在南朝鲜还没有撤回;向北推进的美国侵略军,不顾我国政府的警告,已经越过了三八线;现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临时首都平壤市,已经陷于包围中。朝鲜人民的命运正处于最危急的关头。接着,政委宣布了毛主席、党中央的重大决定:要立即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本部队奉命立即停止秋收,擦洗武器,进行动员,三天后待命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