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可以象鱼一样游来游去,也开始慢慢适应了水的味道,腿在水里不会觉得疼痛,我越来越觉得在水里其实感觉也没那么差。我甚至还可以躺在水里短短的睡上一会!只是觉得脑子经常处于空白状态,为此我很恐慌。
不知道我在水里呆了多少天,但有几条最先投放下来的鱼已经长到夸张的程度,我将脸贴在玻璃上,这是我经常喜欢做的事,虽然外面很黑,但那是我所渴望的世界,正当想转个身抓一条鱼来填肚子时,一条有些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已经很多天没有开启的门,开了,我不想去理会魔法师,就自顾自的去寻找自己的美餐,但我错了,因为这一次响起的并不是那个魔法师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声,她走到玻璃缸子前敲打着玻璃,接着叫出了我的名字,我的反映真的已经变的相当慢,她叫了很多声,我才去理会,我又将脸贴在玻璃缸上,我的头发在绿色液体里四散飘着,遮挡住我一部分的视线,但我还是认出,那是法西玛,她边上还站着一个男人,是,是武官,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忘记了自己在水里,竟然张开嘴想要求救,可嘴一张开就被汹涌而来的液体鱼贯而入,我被呛的够戗。
“雷璨,你说话啊,说话。”武官的声音都变了调,可是我却不能走到他身边安慰他,轻声的告诉他,我没事。我实在太高兴,只傻兮兮的看着他微笑,相信当时给武官的感觉一定极其诡异,一只盛满绿色液体的玻璃缸,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女子,努力拨散开散乱的头发,极其僵硬的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滴东西从我眼中滑了出来,说是滑并不恰当,它还没在我脸上有所停留就已经融进绿色的水里。
“别叫了,她说不了话,你没见她在水里吗?”法西玛很理智,四周寻找着东西,高根鞋踩的地面噔噔响,当然我是听不见的,水可以隔音。我只能依稀听见他们讲话的声音。
她终于拎着一只椅子走回来,塞在正在扒玻璃的武官手里,武官想都没想就操起了椅子,在挥动之前还不忘记比画着叫我后退,我很听话的向后退了退,玻璃缸比想象的坚硬的多,武官连挥了数下有没有出现裂缝,急的在地上转个不停,想寻找破缸的办法。法西玛平静的站在原地,双手揉搓着。我绝望的看着这两个想解救我的人,心里终于破灭了最后的一丝幻想,既然他可以关我进来,就一定不会轻易叫我逃脱,这在我看见他们时已经想到,只是自由就在玻璃缸的对面,看起来也只不过薄薄的一层,怎么能不叫我期盼。我能做的只有抓紧时间看看这个我为他甘愿被囚禁的男人,我飘在水里,动也不动的看着武官,武官愤怒着骂着,然后也看向我,看的出他更想多想想把我弄出去的办法,突然间我觉得很幸福,毕竟看着喜欢的人为自己着急是幸福的,我闭了闭眼睛,想再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最好他们就赶快离开,离开后再也不要回来,我不想如此痛苦,但那个简单的笑容在这时却如此的艰难,我根本笑不出来,不知道是脸上的神经已经僵掉还是心里实在难受的不行。
武官急的似乎要哭出来,法西玛不断的看着手表,魔法师可能不在家,不过就算等到一天一夜也应该破不了缸,法西玛指了指手表象是催促武官要赶快离开,武官甩开她的手,疯了一样扑在玻璃缸上用拳头狠命的砸着,椅子都砸不破的缸,手又怎么会弄破,我向前游动着,扶在玻璃上,心酸的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他的手已经由青紫变的脱了皮,再几下玻璃上已经斑斑点点的落下了血迹,我的眼泪真的无法再忍耐,夺框而出,虽然仍然被吞嚼在绿水中,但也流进了我的心里,武官还是没有放弃,仍然一拳拳砸在玻璃缸上,法西玛摇着头,却没有走上来阻止。神,神啊,如果我就此死在这个男人面前可以阻止他再这样伤害自己,那我宁愿死掉,自私的死去,留给活着的人独自想念。突然玻璃缸因为武官的撞击而触动了某个设置,原本没有再注入水的孔管现在正在大量的加水进来,我浮上水面大口的呼吸一下这并不清爽的空气,然后并没有挣扎,我不是想死吗?那现在我可以达到我的目的了,我扬头看看天的方向,仿佛看见了片片的白云,仿佛看见了灼热的太阳,也似乎看见了满天的星星,我从不知道原来人将死的时候是会如此的平静……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叫我留恋的,那是父母家人,但他们有丰足的家业,足可以富足的生活,可以放心,可,眼前的人,为什么叫我如此的不舍?叫我禁不住一阵阵的心疼,再看武官时他已经开始用头去撞玻璃了,他要干什么?想和我一起死去!我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心底的微笑,这个男人好傻!笑过之后,心猛烈的抽痛着,不知道是因为水已经高到另我无法呼吸还是我的心脏已经开始无法负荷这样的心疼!突然一股甜腥的液体从喉咙涌出来,在绿水里一圈圈的晕开,我很想唱歌!我张开了嘴,不再去顾及绿水的肆虐涌入,我真的开始唱歌,一种奇怪的歌声,象海豚的绝唱。
我的歌声穿过了想夺走我生命的绿水,也穿过了囚禁我的玻璃,穿过了一切阻碍到达我爱的人身边,武官停了下来,他已经注意到绿水淹没我的头顶,并且还在继续涨着,他在哭泣,一个男人的哭泣,足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如此绝望又凄美的眼泪,不是属于女人的,而应该属于从不轻易哭泣的男人,我相信,这是我一辈子见过最叫人心动心碎的眼泪,来自爱人的眼泪。
九(下)
我还在继续唱着,用最后的力气,唱到窒息死亡的瞬间,可是我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我身边的水正在流出玻璃,不,不是幻觉,玻璃上正出现许多细小的裂痕,水就是从那些裂痕中流出来的,法西玛最先发现了异象,拿起椅子向那些裂痕击打,几下之后裂痕更大了,绿水大量的泄出去,我又可以呼吸到空气,顿时感觉世界又回来了,我已经停止了歌唱,看着武官在法西玛手里抢过椅子,猛烈的砸着玻璃,“砰”一下,玻璃发出闷闷的响声,水带着我瘫向地面。
武官甩下椅子奔到我旁边,一把把我抱在怀里,紧到叫我差点二次窒息,向外挣着,但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被他抱的紧紧,抽动了一下鼻子,贪婪的去索取他身上的气息,武官,我又见到你了!
法西玛走上来一拳打在武官头上凶凶的看着他。
“要感动回去再说,麻烦!”说完抬屁股先走了出去。
“还好吗?可以走吗?”武官哑声问,我轻点了点头。
他先站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拉我起来,我的腿此时痛的厉害,一点力气也没有,几乎立刻就又跌回到地上,屁股结实的亲吻到坚硬的地面,武官索性一把横抱起我来就往外走,另一只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一条鱼,本想扔掉,却迟迟没有那么做。
全身湿哒哒的依偎在武官怀里,看着他的侧脸,许久都挪不开视线,我真的在他怀里吗?真不敢相信,很累,很想闭上眼睛,但害怕再次张开眼时,一切都是只是自己虚妄的想象,向武官身上靠了靠,头依在他稍显单薄的胸前,一股奇怪的感觉立刻驱散我全身的湿意,武官抱我的手很紧,呼吸因为重量变的急促,不时的低下头匆忙的看我一样,什么话都顾不上说,但我读的懂他的眼神,他是在说,再等一会就一会,就可以带我回家。
法西玛在狭长的走廊上快步的行走,频繁回头用眼神催促我们的速度,她很紧张,这样的她看起来很怪异,毕竟法西玛在我眼里是极其不简单的女子,现在的她如此紧张,难道是因为那个男人?想到他,我在武官怀里不由的颤抖了一下,虽很轻微可还是被武官感觉到,他在我身上的手紧了紧,象是轻轻的安慰。
走廊出奇的狭长,连续转了三道弯可前面出现的还是见不到尽头的走廊,法西玛站在一盏昏黄的射灯底下,双手又交错在一起,肩膀微微耸起,姿势看起来十分滑稽。
“怎么了?”武官有些气喘的问。
“你数过我们转了几个弯吗?”法西玛停下那奇怪的动作,直勾勾的看着武官。
“我没数啊,你在前面走那么着急,哪顾的上数。”武官还是坚持抱着我,手臂都微微的颤抖,但却硬撑着,好象生怕一放下我,我会又消失不见一样。
我拨了拨武官,然后向下努努嘴示意他把我放下来,武官固执的摇摇头。
“放她下来吧,事情好象不对。”法西玛看了武官一眼。他这才把我放了下来。
“有什么不对的?为什么停下来?”
“我们进来时绝对没有转这么多的弯。”
“你确定?”武官充满警戒的看了看四周。
“恐怕这是事实。”她露一个难看的脸色。
突然走廊里昏黄的灯光频繁的闪烁起来,一种刺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时而尖锐时而舒缓,时而疯狂,声音一传来武官猛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脸上呈现出极度痛苦的神情,用手抱着手的头左右摇晃,身体越来越矮,没一会已经蜷缩到地上,那痛苦的样子难以明状。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腿却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我只有一点点在地上爬,爬过之处留下一条浅浅的绿色水痕,那水痕就象蜗牛的爬痕,我艰难的爬着,已经够到了武官的衣角,但一只手却抢在我前面伸了上去,抓起武官就是几耳光,我反射的闭了几下眼睛。法西玛的手在武官脸上印上了红红的指印,武官被打的一时忘记把手捂在耳朵上,只见法西玛迅速将一头上的羽毛拽下来揉成团塞进武官的耳朵,武官的表情一下缓和不少。然后她回头看着我。
“你没事吧?感觉难受吗?”
我摇摇头。
法西玛拉起木呆呆的武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武官的神情才又有了变化,他一清醒过来马上冲到我跟前,用身体挡在我面前,法西玛冷冷的看着武官,没有说话。
法西玛的手在墙壁上敲来敲去,象是在寻找什么。武官扶了扶我湿粘的头发象是很吃惊一样看着我身后,可马上就恢复常态微笑了一下,转身走到法西玛跟前。
“我们要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