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少连正和孙翁老在账房说话,府内的账都给了甜酿,施少连又接了生药铺和当铺的营生,孙翁老手边的事情除去了十之七八,施少连许了孙翁老长假,往故土青州去探亲,等蓝表叔的船回来就即刻动身。
两人第一次见甜酿来寻,都有些惊讶,施少连三言两语和孙翁老道:“我备车船送先生回乡,不拘先生暂住多久,何时想回修书告知我一声即可,我再派车船来接,要我说,也是把家中妻小接过来才最佳,省的先生一家骨肉分离。”
孙翁老笑道:“老妻如今住在女婿家,我若能劝得动她来,日后也要和大哥儿说一声叨扰。”
“先生客气。”
两人作别,施少连带着甜酿往书房去,见她秀眉微紧,下颌紧绷,温声问:“这是怎么了?”
甜酿想了很多,最后才道:“我能看出来……祖母和我的情分越来越薄,但不管我做错什么,我不愿有人再来离间我和祖母剩下的一点感情……”
他嗯了一声:“紫苏又去祖母那说话了?”
施少连宛然一笑:“这回说什么……是那条汗巾子,还是我夜宿榴园?”
甜酿只觉他那笑容极冷,唇线抿如刀脊,寒意森然,也有些说不出话来,良久方道:“她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她想要的东西你都能给,对她好一些罢……”
“你又知道她想要些什么……语气这样大方。”施少连转向甜酿,“若她想要个妾位,甚至想要个妻位,想掌内宅,想替我生儿育女,你舍不舍得,应不应肯?”
甜酿抿着唇不肯说话,乌黑的眼睇着他。
“应不应?”他也盯着她,眼神明亮得摄人心魄,欺身逼近,“舍不舍得把我拱手让出去?”
甜酿咚的一声坐在椅上,眼前是他的俊颜,笑吟吟的,一个手栗子敲在她头顶。
“你若敢应,今晚上可跑不了了,让你哭个够。”
“我还欠她一项东西,这两日正要找她了结。”他语气转为闲散,“她从沈家跟我到施家,这几年都辛苦,也是该对她好一些,多关照一些。”
“祖母那边,明日我们一道去请早。”
他如今几乎夜夜歇在榴园里,虽避着众人耳目,却不避亲近的侍者,好在挑的都是嘴紧的仆役,但这种事情再藏也藏不过多时,总有撞破的一日,施少连并未打算在江都久待。
圆荷正在给施老夫人梳头,见施少连和甜酿同来,端的是一对金童玉女,见者赏心悦目。
寒暄落座,甜酿说了几句话便回了榴园,施少连倒是留下来,说的是他的亲事。
先给紫苏娘家送聘赠金,把紫苏扶为妾室,内可帮着甜酿料理家事,外可打点些亲戚往来,甜酿毕竟还是未嫁女,不好尽日在外抛头露面,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娶甜酿过门。
无妻先纳妾,这种事儿在平常人家确实少见。
施老夫人也没什么能说的,只道:“大哥儿自己有主意,还找老婆子说什么,就这么办吧。”
“那孙儿和甜姐儿的婚事,祖母有何想法?”
施老夫人摇摇头,实在没有力气去想这些,施少连也未打算深问,见施老夫人默然,也将话题抹过:“那我让紫苏先过来,给祖母磕头。”
紫苏被唤去主屋,先见圆荷挤挤眼,擦身道了声“恭喜”,再进屋,见施少连坐在施老夫人身边,笑意满满看着她,桌上搁着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是施老夫人赏给她的首饰。
“好孩子,虽你是家里的婢女,也在江都有爹娘姊妹,让孙先生送你回家歇几日,挑个吉日再回家中来。”
紫苏没有料想这事来得这样快,先给施老夫人磕了个头,再被圆荷扶着回了见曦园。
不过在见曦园坐了片刻,就接二连三涌入一波波下人,捧着衣箱小匣子,有锦绣华服,有珠宝首饰,有金锞银锭,也有如意糕点,更有素日相好闻言来庆贺的人。
甜酿是第一个听见消息的,那些赏赐都是施少连吩咐人来榴园领的,甜酿又自己做主多添了些,只是不知怎的,心头觉得有些古怪。
好消息传得甚快,连桂姨娘和云绮都来贺喜。
后来施少连也来见曦园,见着紫苏,也笑着拱了拱手,道了一声贺:“恭喜。”
她想成为另一个桂姨娘,这有什么难的。
紫苏两靥飞霞,上前谢礼。
这夜施少连歇在见曦园,自然是有话和紫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