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裕心中默念:“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十七字说完,管裕攥紧袍袖,大步出门。苏斐南已然从墙上取了自己的宝剑下来,却见管裕跑的比兔子还快!
“管裕!你敢说就要敢当!过来,让本王砍了你那喋喋不休的脑袋!”
苏斐南握着剑,气势汹汹地杀出书房,门后的几个侍卫互相看看,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斐南定睛一望,发现管裕已经走到了假山后面。他握紧墨色剑鞘,面色森冷地走过去,边走还便威胁道:“管裕,你不是说本王若不开心,可以打你一百板子吗?你且过来,本王打你一百板子就是。但若本王抓到你,本王定要一剑削了你的脑袋!”
旁人何时见苏斐南对着管裕如此凶狠过,皆是躲闪,谁都不想招惹这府内一大一小尊佛。
管裕暗暗叫苦不迭,却是鼓足了勇气回头说道:“王爷莫气,管裕知错,此刻管裕心中已是如火煎熬,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苏斐南冷声一笑,原本平静时清隽秀气的容颜因着这狂魅一笑,沾染着战场上遇神杀神的凶狠气,竟让人觉得他恍如修罗。
管裕眼前忽然一亮,他加快走过这一条曲折长廊,转了个弯又走了几步,对着眼前女子作揖下拜,十分尊崇。
“你……”
夏十七正头晕目眩着,冷不丁管裕跪拜在她眼前,她低垂着眸光,很是好奇地问道:“管裕,你这是做什么?”
管裕低着头扬声叫道:“拜见王妃!王妃万福!”
跟随在夏十七身后的两个丫鬟见状,忙欠身行礼,跟着说道:“拜见王妃!王妃万福!”
见此,守卫在院落里的侍卫也单膝下跪,一手按在胸口,恭敬而严肃道:“拜见王妃!王妃万福!”
夏十七怔住,却见曲折长廊后,一道墨色身影静然而立。她不知道苏斐南在那里站了多久,正如她不知道苏斐南此时心中的震撼。
从前苏斐南只觉得周遭景物如常,每一次走过长廊底下,都是古井无波的样子。
而今,长廊那头站着夏十七,她沐浴过后,泼墨般浓烈的长发尽数堆成了流云髻,似雪一般的晶莹剔透的细嫩肌肤恍如新生,黑白分明的一双浅淡水眸,全都凝结成了一副绝世惊艳的丹青。
她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上了浅紫色的繁复衣裙,裙上遍布着金银双色丝线勾勒的祥云图案,即使只静静站在那儿,也是流光溢彩的一副美景。
苏斐南不忍打破这一刻的静谧,他静静和夏十七对视着,从背后燎烧过来的暖意直直冲向喉头,直到手指冰凉得渗人,他才恍惚了一瞬,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地丢下手中剑,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
管裕悄悄地爬起来,站在另一边瞧着苏斐南呆怔的模样,心头就差哈哈大笑了。果不其然,他家王爷就好这口!
“咳咳……”
夏十七先移开目光,低低咳嗽了两声,丫鬟忙搀扶住她,细声问道:“
王妃可是哪里不舒服?”
夏十七摇着头,却不防苏斐南从长廊那头走来,他一袭墨色衣袍,腰间深绿色的玉佩上坠着青蓝色玉穗流苏,正随着他走动而左右摇晃。
“夏十七!”
苏斐南连名带姓,夏十七一瞬间挺直了腰背,正要朝他望去,手心却一阵冰凉。
“你跟本王过来!”苏斐南地说着,一手抓住了夏十七温暖的手掌,带着她跌跌撞撞地向前。
夏十七发间的金簪还坠着几粒琉璃珠子,此刻全都碰撞在了一块儿,发出清亮悦耳的响声。
夏十七好不容易站稳,她脚下换了新的高底碧蓝色绣鞋,只能小步小步地走。
苏斐南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不自觉地缓下步伐,二人走在长廊上,丫鬟想要跟过去,被管裕拉住,管裕小心地朝她们摇头,丫鬟很有默契地退下了。
这里,只有苏斐南和夏十七。
已然冬至,扑簌簌的落叶坠了一地,泛着黄的树叶色泽干枯,连大树的枝干都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夏十七跟着苏斐南走到一处院落,东边临水,西边是假山高亭,夏十七目光转了一转,终于等到苏斐南开口。
苏斐南却没有正视着她。
他侧过半边脸,俊美的容颜深深藏在了假山的阴影后头,然而嗓音却是无比清晰地传来:“你这样……很美。”
夏十七愣住,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苏斐南自顾自地笑了一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他停下步伐,眸光穿过奇形怪状的山石,远远地看向了一个地方。
“其实我能感觉到我对你的心意,就像是一颗种子在慢慢地发芽,我知道它迟早会长成参天大树,但我却不肯直视。”
夏十七听不懂了,“啊?”
苏斐南继续说道:“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以前我对你不够好,如今开始,我会学着怎样去照顾你。”
夏十七算是听明白了一点点,这就是传闻中的“倾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