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晚膳已然筹备好的缘故,夏十七和星沉,并着陈芸杉和欢姐儿一块在前厅用膳。
这还是几人头一回吃饱喝足,各自回到院落中,洗漱了一番便要入睡。
星沉将鞋一脱,便往柔软的床榻上钻去,及至钻进了柔软的锦被下头,被重重锦被压得严严实实,他才喟叹一声。
“师父,星沉好满足啊!”
雁回山上可没有这般暖和柔软的锦被,瞧这被子上还绣了金线凤凰呢,煞是好看!
星沉满足地摸了摸那栩栩如生的凤凰,忽然冒出一句,“我若是楚馆主的儿子就好了!”
夏十七本坐在桌前,借着油灯昏黄的光拆开画轴,闻言头也不回,只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星沉立即惊醒,懊恼地用拳头小小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有我自己的爹娘,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今在哪里!就算我找不到他们,我还有师父呢!呸呸呸,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罪过罪过!”
星沉兀自小声嘟囔着,他还记得那一年他初初见到夏十七,夏十七嘴边就常挂着大和尚说过的话:“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罪过罪过。”
谁也不知道大和尚究竟是谁,直到他圆寂的那一日,夏十七才听他说了一个名字,只是年代久远,谁也考究不到了。
夏十七仔细地拆开画轴,从中取出卷成圆柱形状的一张薄薄丹青。这丹青乃是她从楚云阁书房取来,只因被窦君媛一怒之下撕了个粉碎,她才拿来用蛊虫孕育的天生粘液细细粘好,此时即使灯光昏暗,夏十七也丝毫找不到丹青上的裂缝。
就像是从未被撕开似的,这幅美人丹青有着最原始的魅力。
画卷上,柔美娇俏的女子逆光望来,一双生得极好的水润凤眸清透如琉璃,她额发之间的牡丹花钿更像是从未褪色一般,有着极为鲜艳的色泽。
美人自是腰如柳芙蓉面的,这般姿色比起活生生的窦君媛,竟是更胜一筹!若是真人站在眼前,只怕十个窦君媛也比不上一个窦君凝!
这就是为何楚云阁爱上了身为庶女,地位卑下的窦君凝。
容貌即心相,满心柔软之人,面上定也是柔软的神色。
窦君凝……
夏十七镇定片刻,轻轻收了丹青,放回到画轴之中,而她缓步来到榻前,将躺着不动的星沉拉过来。
“师父!”星沉眨巴着漆黑如墨的大眼睛,虽然他还年幼,但现如今的模样也能瞧出日后的几分风姿绝代。
楚云阁是凤眸,眼尾上挑而精致。窦君媛亦是凤眸,狭长眼神里暗含锐利。楚星澜也有些凤眸的样子,星沉却也是凤眸!
如从样貌上看,星沉必然是与楚家这些人相似的!
但摆在眼前最大的难题是,星沉说过他有爹娘!而楚家那个夭折的孩子是否是真的夭折了?
十方阁何时才能查探出事情的真相?
“师父,你发什么呆?你在想什么?”星沉举起手,在夏十七失神的眼眸前挥了一挥。
夏
十七缓过神,轻轻按了一下星沉的脑袋,低声说道,“睡吧,师父去灭掉烛火。”
她从衣橱里抱出两床锦被,铺好之后便去熄灯,然而在幽幽烛火下,黑色身影正倒映在窗纸上,显得格外诡异。
“师父……”星沉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