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说完这话,不等汐姮说什么,便又腾地站了起来,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在抓了抓。
他意识到方才的话……似乎有些太唐突了些。
似乎超出某个界限了。
这少年低头干咳一声,连忙走到桌案边,抱起那一沓厚厚的文书,有几分局促道:“我我我、我给阿姐整理一下这些东西,阿姐先去忙吧……”
话还没说完,手一抖,一摞文书纷纷扬扬地落下,散了满地。
容清:“……”
少年心里一凉,耳根瞬间通红,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收拾。
但不等他收拾,汐姮手指一抬,那些纸张无风掠起,又重新飞到桌上,堆积成了一摞,摆得比容清亲自整理之前还要整齐。
容清:总觉得好像显得他更多此一举了。
他不自在地低咳一声。
但他也不尴尬,毕竟是在阿姐跟前,阿姐与他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最狼狈的一面都让对方瞧见了,还有什么好因为这种事尴尬的?
少年目光一掠,索性倒了一杯茶,大大方方地转身,朝汐姮轻笑道:“让阿姐看笑话了。”
这温柔少年生得俊秀,笑起来唇红齿白,带着一股来自少年的蓬勃朝气。
汐姮打量了他几眼,“你似乎变了。”
容清摇头,微微一笑:“我不曾变,只是比起从前,明白了一些事情,将来虽不至于成为让世人敬畏惧怕之人,却不会再成为旁人的累赘。”
历经这么多事,容清除了说话时眼神变得更加从容镇定了,气质多了几分骄傲,倒是什么都不曾变过,只是这些细微的区别,已让人看不出他是从前那个卑微的小弟子了。
汐姮看到他如此,欣慰地点头。
她说:“是我想象中的模样。”
少年不好意思地低眸笑,还是笑得那般腼腆。
如果说,汐姮身边的其他人都是那等骄傲肆意的性子,那容清便是温柔的水,少年的心思细腻极了,方方面面都体贴细致,总是给人无害的感觉。无论是谁,与他相处都会极为舒服愉快。
如今蓬莱的神族这般多,换了旁人,早该怯懦畏惧,并不会不识好歹地在那些神族跟前出现,就算是那些想要刷刷好感的各方势力,也会注意分寸。
就算要出现,也只会畏畏缩缩地待在偏席之上,没有召见不得露面,免得冲撞了哪位神君。
但容清却不。
这少年极有礼貌,又深知慕氏一族与神族的渊源,见到每一个神族,都会主动用神族的礼仪行礼问好,时而还会主动提及万年之前的事,让那些原本不怎么注意到他的神族大感意外。
他微笑着侃侃而谈,甚至做过功课,能认出未曾见过的某位神君,甚至知道对方是喜欢喝桃花酿。
赤言本过来找汐姮,随口在汐姮这儿喝了一口茶,却意外地扬眉,“这茶……里面怎么有股梧桐叶的味道?”
容清道:“赤言神君乃是上古火凤,凤栖梧桐,传闻火凤一族偏好独特,犹爱万年梧桐叶的味道,小辈斗胆用无垠之海的梧桐磨成粉,用以制茶。”
赤言仰头将那茶饮尽,这才正眼瞧了眼容清,似笑非笑,“你是何人?”
“小辈容清,乃是无垠之海慕氏一族家主广隐之子。”容清笑得羞涩,又补充道:“亦是当年藏云宗的弟子,当年殿下失忆,让容清有幸唤过一声‘阿姐’。”
原来是那个慕家,赤言点点头,转头对汐姮意味深长道:“他看着很顺眼。”
汐姮偏头不解:“嗯?”
赤言又冷哼道:“比之前那只无礼的魔顺眼多了。”
汐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