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的手指抓动围巾,轻声道:“院长妈妈和我说,我的父母是出了车祸意外辞世的,就沉眠这座墓园里,但我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睡在哪个位置。每年清明我都会溜过来,像个傻子一样对所有与我父母年岁相仿的墓碑祭拜。”
闻言,柏沉故的呼吸一滞。
很多年前许叔发现他和时寻走得很近时,曾背着他调查过时寻的身世,而据许叔的调查结果来看,时寻成为孤儿的原因是亲生父母的遗弃。
时寻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清楚如果他的父母真的长眠墓园,墓园必然会向他索取费用的道理。
之所以还这么说,怕也只是为了保有一份心念。
人往往更倾向于沉迷在美好的谎言中,很多时候,与其刺破谎言寻找真相,不如接受假想,至少可以藏匿悲伤。
时寻向他看过来:“你带我回过家,但我没有家,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带你到这里一种办法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显得郑重其事。
柏沉故浅浅地呼出一口气,飘散的白雾氤氲在鼻腔周围,又很快散开。
“为什么想带我回家?”
时寻柔和一笑,睫毛尾翼结上的星点霜花轻颤:“带心上人见家长、结婚、共度余生是我对婚姻的想象,虽然我们的步骤有些不对,但我不想漏掉任何一项。”
冷空气不遗余力地侵蚀着体温,柏沉故的心口却炽热滚烫。
柏沉故牵起时寻的手,唇角的笑意明媚:“那就见家长。”
时寻向每次来这里时那样在一块块墓碑前鞠躬,唯一不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一个此生与他再不分离的爱人。
走出墓园的时候,天空悄然笼罩上一层暮色。
柏沉故侧身问时寻:“要找个酒店先住下吗?”
时寻摇头:“来之前我就打听到我们母校的修缮结束了,要不要和我再回去一次?”
柏沉故温和地应声:“好,上次答应过你要回来的,我没忘。”
路面光滑,反复被踩踏的积雪结实地铺在道路中央,脚踩上去还能发出浅浅的“吱吱”声。
两人穿的都不是防滑鞋,尤其是时寻,即便走得小心翼翼还是会止不住打滑。
上次来时校园外围的那层绿布已然撤去,整个校园焕然一新,只有在积雪的覆盖下才能透出几分往昔的模样。
时寻小步地向前走动,盯着崭新的围栏感慨道:“栏杆全都换新了啊,这下怕是翻出去都费劲了,啧啧啧,真惨呐。”
柏沉故紧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摔倒,嘴里却生动地打趣道:“我走了以后你这是没少翻?”
“哪有!”时寻立刻提出异议,“我很努力的好——”
说到一半,他话锋一转:“好吧,确实还是翻过那么几次的。”
在柏沉故刚离开不久,待在教室里就会反复想起他的日子里。
时寻砸了砸嘴:“还真挺怀念的,现在可已经是想翻墙都不能的年纪了。”
柏沉故笑:“才二十几岁,怎么被你说的像是七八十了?”
时寻灵机一动,回头向柏沉故眨了眨眼:“这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太短,让我误会我们早都共赴白首了吗?”
柏沉故神情微怔。
一瞬间的得意让时寻忘了形,他脚下一松,视线震荡,倏而打了个趔趄。
柏沉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四脚朝天的惨剧才不至于发生。
但,他好像崴脚了。
时寻瞳孔微张,多年前类似的事似乎也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