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会?还是,像一个癞皮狗,无人搭理?
模糊的神识里,感到前面驻足着一双脚,身上滴落的雨水一点点的褪去,然后很快,就感觉到有一双手将她扶起。
宛兰暗自好笑,为何会有好心人的搭理,就算将她丢下一边,与你何干?
“谢谢雷锋哥哥,我没事……我的可怜,不用怜悯了……我活该的。再次感谢你的帮助。”宛兰淡淡的说道,身上没有了力气,只能借由那个人的扶持才没有跌倒。
“苏素——”
宛兰一愣,心中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是否是大梦醉相思。她哆哆嗦嗦的抬头看去这个搀扶她的人——
撑着一把伞,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穿着一件淡青色大衫,腰间别了一个环形玉佩;头上戴了顶灰白色的书生帽,一席长发从帽子贯出。
“千亿——”宛兰哆哆嗦嗦的说道:“千亿,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在做梦?”为了证实自己没有做梦,她扭了一把千亿的手臂,直到感觉到肉感以及千亿的——叫喊声,才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素,你为何跌倒在泥水里?”那人问道。
宛兰仍然沉浸在突然的喜悦当中,不停的问道:“千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我都以为千亿你已经走远了。”等她慢慢适应了这真实的情况,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笑出刚才的晦气,笑自己的傻气。
千亿不明其因,“苏素,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狂笑不停……”
还没有说完,宛兰急切的狠狠抱上去,感受真实的温暖,感受这得来不易的真实,感受上苍丢下来的“糖果”。“终于等到你了,这个幸福来得真是不容易啊!”宛兰哈哈笑道,她紧紧的抱着,不愿松开,放佛怕他突然消失了一般,享受这难得的幸福,即使是周围下着绵绵的细雨,也放佛变得精彩热烈起来。
“苏素,这样不好吧。被人看到……不好吧……”千亿脸红的说道。
“怕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宛兰笑道,洒出银铃一样的笑声,“就让我好好的最后抱一次嘛,就让我任性一回好不好。”
千亿没有说什么,慢慢的将手缓缓的放在宛兰的背后,悄悄的抱紧。即使在这样的离别,在这样的雨季,最后再任性一回,就好像回到了过去那段美好时光。
“有几个人看着呢……”千亿看到有几个路人抛来奇怪鄙视的眼神,轻声说道。宛兰才不离不弃的松开了手,哭红着的眼眸,盯着千亿忧伤的眼瞳。
“你怎么哭了?”千亿心疼的问道。
“我还以为你不见了,都已经走远了。我明明看到你的马车已经走远了,我很着急想要追上,却不料,跌倒在路上。我真是个十足的傻帽啊!”宛兰自嘲道,这时她才发现,千亿身上全是污渍,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衣服都被弄脏了,还往你身上蹭,害得你也要换衣服了。”
“可惜这衣服了……”千亿又说道:“之前走的那辆马车,是翁大人的。原本是一同离去的,我在检查包袱的时候,发现少了几样东西,都是很重要的,不能不拿,又折身回去,就耽搁了一会儿。结果刚上马车出了西城门,就看到有一个人躺倒在路上,我下去看看,却发现是你。”
“我好傻啊!居然为了一个不是自己要等的人,跌倒在路上。”宛兰破涕而笑道:“原来你就在后面,存心让你看笑话啊!”
“你不傻。”千亿突然认真的说道:“你一点都不傻。苏素,你一直都是如此的重感情,这一点,我是不论如何都不如你。我一直都觉得,你犹如那《汉广》的游女,我只能隔岸相望,不可休思,不可求思,不可泳思,不可方思。但是,你的热情,你的执着,打破了这么多的不可,向我走来——在我落狱最无助的时候,你一番有一番的鼓励,让我有勇气撑到黎明,也是你的一番又一番的拯救,最终让我沉冤得雪。生命里,有你这样的奇女子,即使生得落魄,但是死,却是繁花灿烂。”
“别说的那么严重,什么死不死的。既然从监狱出来了,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宛兰阻止他继续说道。
千亿拿出那两份竹简,摊开,“这些都是你给我刻的诗句,在我意志最消沉的时候,都是它们给了我鼓励,就像是你从遥远的地方,给我传达了你深深思念的意志。这也是我为什么折身回去,一定一定要拿的东西。要是没有了这些诗歌,我恐怕早就放浪形骸了。感觉这些诗歌传达了长久思念,时刻的铭记在心中,即使在长远的弃逐里,陟彼砠'jū'矣,我马瘏'tú'矣,也会维以不永怀。”
宛兰一下子就热泪盈眶,不知作何说明,只是反复的嗫嚅道:“我们说好不分离的,要一直一直的在一起。我的愿望,我的心愿,真的实现了‘倚楼听风雨’的奇谈佳话。”
却突然感到身子一热,一紧——却是千亿这个大迂腐,主动的拥抱着她,放佛世界一下就陷入了二维的境界里,没有第三人,只有你和我——穿越了千年的爱恋,一下子跃然纸上——伞的下面,紧紧的相拥的画中人,勾勒出最简单,最美好的倾世巨作。
永恒的时光终究有到期的时候,离别才是最后的一锤定音。两人的伤离别,仿佛甲流或者超级病毒,疯狂的蔓延在两个的人身上,沿着血管一点点的侵蚀内心,最后冻结了全身上下。
“今天,我就要走了,远离这熟悉的地方,纵使那个四会县在好在繁华,生命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千亿忧伤的说道。
“也是,没有我在你旁边,恐怕你一不小心犯了迷糊,又进监狱了,到时,鬼会去救你咧。”宛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