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会,你别这么损我。”千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慢慢的松开了宛兰。“经历了这一次,我已经知道了很多。这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子曰,‘多闻阙'quē'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dài',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这么粗浅的为官之道,我却看不透。”
“什么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迂腐呢?你敢在直白点吗?”宛兰呵斥道:“说人话!”
“意思很简单啊。就是要多听,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说,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少犯错误;要多看,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做,其余有握的,也要谨慎地去做,就能减少后悔。说话少过失,做事少后悔,官职俸禄就在这里了。”千亿理清思路,难得直白的说道。
“可怜的,才经历了那么一回,就让你这个迂腐变得聪明起来了,看来监狱几日游,也没有白费啊!”宛兰笑道。
“苏素,你就莫取笑在下了。”千亿眼睛瞥向一边,“只有经历了痛苦和折磨,才会有所成长。或许之前真是年少气盛吧,事情都能简单的用对与错来评判,直到这场无妄之灾,才让我明白,对和错除了激励的矛盾,也有模糊的融合。”
“还是少年时代的你,显得那么成熟。才过了十个月罢了,岁月就把我们变得如此的圆滑和无奈。”宛兰低头感叹道:“时间,都去哪儿了?追不上白马的时光,显得如此的行色匆匆和苍白无力,不过十个月,我们就变得不再年轻了——当然,也会有人,延续我们的年轻——十个月的穿梭时空,放佛就是一瞬间,不过就在昨天罢了。”
“从马蹄救下一个孩童,到骑马奔腾,你又不幸摔进山洞,之后看望那个失去儿子而绝望的老婆婆……只不过才一天,‘总角之宴;言笑晏晏’,却是永远的最美时光。”千亿抬起头,感慨的说道。
“在此之后,我家着了大火,想要逃婚,就写了信给你,约你晚上一起远走高飞,哪里晓得你去给那老婆婆办丧事去了。我就这么嫁到蒋府去了,而你也做了谏大夫,还没有享受荣华就入了大牢。”宛兰讪讪的笑道:“放佛就像梦醒了一样,习惯的打开窗户的两端,眼前所呈现的,是一分为二的风声,清醒了,大脑里有点迷惑但脸上仍带著微笑。”
“世事难预料吧,人生的种种坎坷,终究是要经历和磨砺的。”千亿看了看不远处停留的马车,叹道:“缘分的错位,谁会记得谁,谁都是别人的匆匆过客。”
宛兰摇摇头,“我只是说如果,假设那一天我们相遇的时候,我没有挺身而出,辱骂蒋权杀人时候的冷漠,你也不会拉我策马奔腾逃避蒋权的追击,我们也就不会要去完成那死去马夫的心愿,去看看那个老婆婆,在此之后,你也不会去给那老婆婆办丧事,说不定,我们还真会在一起。”
“莫折煞寻某了,寻某哪敢有这念头。而且就事论事的说,你讲的,都只是如果。”千亿说道:“不说往事了,往事终究成了云烟。在居室里,都是你给我写诗歌,今天作为回礼,只为你一人做的诗歌呵呵。”
“你且听好吧。”千亿沉吟了片刻,念道——
思美人兮,揽涕乎不可诒(yí)。
雨霏霏兮,弃逐而临视旧居。
悲回风兮,忆汝而载言笑。
困缧(léi)绁(xiè)兮,戎殇而内欣欣。
摅(shū)飞虹兮,绝氛而长舒情。
时不可兮,终昔自是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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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兰睁大着眼睛,呆呆的说道:“思美人?你也太大胆了吧,想象不出你这个大迂腐居然也会有如此邪魅的思维。果真真的,监狱之行,让你也变得开放了。”
“苏素,你就莫要折煞寻某了。”千亿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这诗歌只是为你而做的,说出我自己的心声而已,你也不要曲解歪风。”
“真的万分感谢,我会将这首《思美人》,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的灵魂里。”宛兰真诚的说道。
此时,驾马车的人似乎等急了,在马车上抱怨的催促道。
“好了,千里一送,终有一别。我也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去往遥远的异乡。”千亿转身,回过头来,报以一个微笑,将伞递给了宛兰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宛兰尽管在哭泣,仍然要挤出个微笑,大声的唱到这首《再见》。
“谢谢你的歌,若有缘,自是有相逢吧。”千亿一只脚登上马车,回过头来,蔚然笑道,宛如冰冻已久的雪原突然破冰化开,暖风吹佛,绽放一大片春暖花开的花海。
宛兰看着他登上马车,突然心中犹如滴血一样,她开始害怕,害怕这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千亿了。奈何这一切,都会化为泡影——她开始害怕起来。想到自己长久的心愿——追求自己的真爱,千辛万苦做了那么多,却换来这短暂的相依和拥抱,那到底要做多少,才能换来永恒的安宁?
只听得一串紧蹙的脚步声,千亿只觉手一紧,回过头,疑惑的问道:“苏素,你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