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是矛盾,他盼着年知夏平安喜乐,夫妇同心,亦盼着年知夏孤苦伶仃,只得依靠他。
“年知夏,我……”他欲言又止,最终提醒道,“小心些,切勿被娘亲发现破绽。”
“傅大人的大恩大德,知夏没齿难忘。”年知夏向傅北时拱了拱手。
傅北时又道:“我已说服了娘亲,每月允许你回娘家一日,具体是哪一日由你自己决定,但不能是逢年过节。”
“多谢傅大人,傅大人很是温柔。”年知夏虽然做好了被傅北时活生生地掐死的准备,但他认为傅北时大抵不会这么做,傅北时的行为只是在泄愤。
不过他并未料到,傅北时居然不去镇国侯夫人那儿将他揭穿,非但包庇了他,包庇了他的家人,还特意帮他争取了每月回家一日的机会。
傅北时摇了摇首:“我并不温柔,我仅仅是做了我答应你之事。”
我恨透了你,亦爱极了你。
你压根不知在你面前的我实乃衣冠禽兽,在我尚且不知你的身份前,我便悖逆人伦,对你不可自拔了。
你如若得知,定会避我如蛇蝎罢?
年知夏陡然从傅北时目中窥见了一抹一闪而逝的哀伤,心道:难不成北时哥哥同卫将军生了间隙?
以防再被傅北时误会他觊觎卫明姝,他并未问及卫明姝,而是道:“前阵子,湘洲又成人间炼狱了罢?”
“寸草不生,人不再是人,化作了游荡于人间的厉鬼。”傅北时心疼地道,“年知夏,你乃是湘洲出身罢?你亦逃过荒罢?”
“嗯,我啊,我……”年知夏含笑道,“为了活下去,我差点便变成了你口中的厉鬼。我吃过野草,啃过树皮,吞过观音土,生食过田鼠,我还险些被人吃了……”
他顿了顿,掀开自己的左侧衣袂,比划了一下:“从左肩到左腕的皮肉被割下过,他当着我的面吃掉了,还问我要不要吃。”
细细一看,年知夏比划之处确实生着浅淡的伤痕,傅北时顿觉吐息凝滞:“对不住,我不该戳你的痛处。”
“不打紧。”年知夏接着道,“不止这左臂,右臂、左足、右足俱被割下过皮肉。”
傅北时心有余悸地问道:“你是如何逃脱的?”
“我……我……”年知夏吞吞吐吐。
傅北时体贴地道:“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年知夏阖了阖双目:“我杀了他,将他用来割我的肉的匕首捅入了他的心口。”
“傅大人。”他凝视着傅北时道,“我是杀人犯。”
这是他第一次向旁人提起此事。
他生怕被傅北时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又想得到傅北时的安慰,才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