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笑道:“怎么,诸位都没这个信心吗?”
有人沉吟道:“公子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天下第一大帮是不是太过显眼?”
“喜长老以为呢?”梅长苏笑意盈然地看向他。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喜长老看着梅长苏眼底的幸灾乐祸,无奈摇了摇头,接过了话头:“公子曾与我说过一番话,我认为甚是有理。”
“凡是想江湖扬名,想成为天下第一大帮,靠的不仅是江湖拼杀,也不仅是仁义道德、收揽民心,而是,江左盟的权威。”
“从今往后,江左盟务必在江湖树立起绝对的权威,这个权威,不容侵犯,不容置疑,到了那个时候,诸位的疑惑与担忧,自然迎刃而解。”
大家琢磨着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有人恍然彻悟:“所以,此番继任大典,无需在乎许多,只是要向天下人宣布,江左盟今时不同往日了。”
梅长苏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闭合的大门,眼底闪过一丝惊华。
以喜长老的功力,自然知道门外有人偷听,原本想早些喝止,却被梅长苏以眼神制止。
在门外偷听的人,正被“赤焰旧部”几个字吓得魂飞魄散,定了半天神,略作沉吟,决定去找人商量一番,这次一定要将江左盟斩草除根,可他不会发现,在他离开之后,一抹黑影不动声色地跟上了他。
“阿爹,”云飘蓼提了裙摆进了书房,“江左盟送来了请帖。”
“请帖?”云家主皱了皱眉,江左盟?他们和江左盟素无往来啊?难道是鹤龄先生?
“来人说,是他们新宗主的继任大典。”云飘蓼将请帖递了过去,“几乎各家都收到了。”
云家主打开请帖,被落款惊得站了起来,梅长苏?他不是中了火寒毒吗?如今解毒连一年都不到,怎么又成了江左盟的宗主?
说起来,云家主并不清楚梅长苏到底是什么人,当时,蔺老阁主和素谷主同时写信请他相助解毒,而自己的准女婿似乎对此人也格外不同,想来梅长苏身份不一般,不过云家素来不卷入这些事情,他不知也不问,只做医者,解完毒就离开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见面的一天?毕竟,无论如何,江湖上的人还是要看鹤龄先生的面子的。
云飘蓼看父亲神色不定,走上前去,一眼便看到了梅长苏的名字,她也只从卫峥口中略微知道一些,他是赤焰少帅林殊,只不过,为何成了江左盟的宗主?
云蘅方从城郊医棚回来,穿过回廊,碰见了被云家人留下喝茶的黎纲,为保妥当,梅长苏特意吩咐了长袖善舞的黎纲来云家送请帖。
云蘅一眼便看见院中那蓝衣人襟口的一朵小小素梅,她自然知道这是江左盟的标志,却不认得此人,难免上下打量起来。
黎纲感受到目光,也看了过来,却见是个小丫头,大抵猜出了她的身份,估计就是蔺公子天天念叨的那位云家二小姐了。
“在下黎纲,见过姑娘。”黎纲抱拳行了个礼。
云蘅回礼后才好奇问道:“我也曾去江左玩过,以往怎么没见过阁下呢?”
“哦,在下是跟着公子新进的江左盟,此番是来送宗主继任大典的帖子的。”
云蘅有些惊讶:“鹤龄爷爷不做宗主啦?他病了吗?新宗主是谁啊?”
黎纲笑道:“鹤龄先生如闲云野鹤,早已不愿理这些俗务,我家宗主想必姑娘是认识的,汝南梅氏,梅长苏。”
云蘅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典前奏(二)
云蘅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苏哥哥他···还好吗?”
黎纲倒是有些惊讶,他以为这个云家的二小姐只是同蔺晨关系好,这么听来,与梅长苏也是极为熟稔的,便笑道:“秦大师为公子调养了几日,如今好些了,只是入了腊月,公子又畏寒,几场雪下来,夜里难免咳嗽。”
云蘅原以为自己应该有很多话问的,他怎么成了江左盟的宗主?他可知道冰续草的事了?他是否查到耒阳县那个案子了?他——但突然之间,就哑然了,半晌才淡淡笑了笑:“那就好。”
萍水相逢,他又要去忙那么多的事情,哪里还有多余的心绪分给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姑娘呢,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用的小姑娘。
黎纲看着小丫头神色有些晦暗,便笑道:“二小姐不知道,前些日子蔺晨少爷是天天把您挂到嘴边上,说是有您在,琅琊阁就是热闹的,此番公子继任大典,二小姐可要去玩玩?若是蔺晨少爷和公子知道您要去,一定是高兴的。”
云蘅抬头看了黎纲一眼,目光落在他襟口的素梅上,一时恍惚,复道:“家母在病中,我久不归家,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侍疾在旁,就不去廊州了。”
黎纲“呃”了一声,连道“应该的应该的”。
云蘅随口问候了几句江左盟的熟人,便借故离开了,黎纲摸了摸脑袋,松了口气,他刚刚竟然对着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紧张了起来,听蔺晨少爷的描述,这位云家二小姐应当是极为活泼的性子,就连江左盟的兄弟对她两年前大闹江左的事也心有余悸,怎么今日一见面,似乎与传言大不相同呢?
撇开江左盟这几年的窘况不谈,即便是看在鹤龄先生的面子上,这个继任仪式,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门派也几乎都派了人参加,甚至也有帮主亲自到场的,更何况,江左盟在江湖上沉寂多年,突然大张旗鼓地换了宗主,而这个宗主,据说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众人心中难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