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逴入座后,云蘅十分麻利地上了茶,又顺手给暖手炉里加了炭火递给了梅长苏。
楚逴见状,挑眉笑道:“丫头果然是长大了,竟能照顾人了,可不像以前那样不好好吃饭叫我满山找了?”
飞流离开带起的风使得梅长苏一阵咳嗽,喝下了热茶才好了一点。
云蘅忍不住问:“今早的药你喝了吗?”
梅长苏点了点头,云蘅松了口气,总算对她的“嘘寒问暖”有反应了。
楚逴在一旁看着,便问道:“苏先生这是?”
梅长苏看了云蘅一眼,想着只怕她并没有对楚逴挑明自己的身份,楚逴也并不知道自己当初还是他们从梅岭救回来的,便道:“只是旧疾,老毛病了,每每进了秋入了冬便要犯上几回,冬日落雪前更是不太好。”
楚逴并不莽撞,见人家不明说,自然也不会提出什么号一号脉之类的要求,毕竟,江左盟这几年蒸蒸日上,大有问鼎江湖的趋势,而身为一帮之主,隐私之事更是尤为重要。
“此番请楚少主前来,原是为了三年前的一桩事。”梅长苏道。
楚逴做洗耳恭听状,一边思索着三年前自己是否与江左盟有过交集。
“不知楚少主可还记得三年前在耒阳的那桩命案?”
楚逴微微诧异:“自然记得,还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去调查此事,之后各个线索都被切断,想来背后另有乾坤,事关楚家,我不能冒险,也便没有深究,难道苏先生知道些什么?”
云蘅想起已经归入江左盟的兰娘,还有那封神秘的求救信,难道此事又有了什么新进展?
交锋
“原是楚家家事,苏某本不便过问,只是其中又牵涉到了一些秘事,思虑之后,才请楚少主一会。”
楚逴点了点头:“不知苏先生有什么疑虑,也看看在下能否解答?”
梅长苏看了一眼云蘅道:“阿蘅曾说,楚少主是带了暗卫前去查探李记当铺的,却仍然受了重创,苏某想,这必然不是普通刺客所为,不知可有什么线索?”
楚逴回忆一番:“当日我虽然大意了,但身边潜藏的暗卫仍然有六人之多,就算对方武功高强,却也不该一声不响地毙了命,故而当日慌乱间我也有留意,我的暗卫皆是脖颈侧部有一伤口,贯穿咽喉,一击毙命。”
“而能留下这种伤口的,依我所见有三者,大渝玄布的玄意飞天,东海姜家兄弟的踏浪行波,天泉山庄卓鼎风的飞鸟投林。”
其实这些云蘅已经说过了,梅长苏一直在想,若说当时主使人是谢玉,那么与之亲上加亲的天泉卓家最有可能成为这柄利刃,但后来,又确定了悬镜司首尊夏江也参与其中,那么,夏江是否有这个能耐,调动大渝第一高手玄布呢?
楚逴继续道:“此人武功远在我之上,我能逃脱,完全是因为他似乎颇有忌讳,隐藏了自己的武功路数,没有尽全力。”
云蘅道:“有一点可以排除,东海姜家兄弟在那段时日的确不曾涉足中原。”
梅长苏颔首道:“不错,若依照楚少主所说,此人有所顾忌而刻意隐藏了武功,所以苏某想,若是大渝的玄布,则完全没有必要如此,一来当时若是使了全力击杀了楚少主,必然有足够的时间毁去一切痕迹,无论楚家如何探查,也不会查到远在千里之外的玄布身上去,二来就算查出,以玄布的身份,楚家也明着拿他没办法。”
楚逴皱了皱眉,说道:“苏先生的意思是,这事最有可能是卓家?可是,我们楚家与卓家一向无冤无仇——”
云蘅打断道:“师兄可还记得那封信?还有那些莫名其妙断了的线索?”
楚逴便对梅长苏道:“是,当时我在当铺的密室发现了一封留存的书信,似乎是特地留在那里等人去看的,密室的开启之法只有当铺老板和楚家嫡系才知道,所以我想,那封信应该是李老板留给我的线索,只可惜,我只看到两个字,那封信就被焚毁了。”
梅长苏定定看了楚逴一会儿,忽然从袖口取出一封信:“楚少主看看,可是这样一封信?”
云蘅睁大了眼睛,也凑过去跟着看,却发现这并不是一封完整的书信,倒像是练笔用废的草纸,凌乱不堪又涂涂改改,同一个字写了许多遍。
楚逴捻着那张纸细细辨别了半晌,最终指着角落里两个字道:“这两个字,似乎与那封信上的字迹相似。”
谋逆。
云蘅猛地抬头看着梅长苏惊讶道:“这是那封信!”
梅长苏对着云蘅轻轻眨了下眼以示肯定。
楚逴奇道:“这是怎么回事?”写信前还要打个草稿?修饰措辞?
“这件事将楚家牵扯进来,原也是意外,甚至事情的一切起因,与李记当铺的老板也没有直接关系。”梅长苏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想同楚少主求证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兹事体大,正如楚少主方才所言,楚家不问朝事已久,楚少主若不想知道,我们便到此为止,日后苏某绝不会再将楚家一人一物牵入此事。”
楚逴忽然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谋逆”二字,原本就涉及了皇朝最黑暗的秘密,而这位江左盟宗主既已亲口确认与楚家无关,那么楚家完全可以抽身而退,不再过问,以求保全自身。
楚逴不答反问:“那么小蘅呢?论理,她是药王谷的人,还是楚家未来的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