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婚约,嫁人,云蘅愤恨地咬着元宵,人长大了就有许多烦心事啊!怎么会嫁人呢?难道要和一个一点也不喜欢的男子共度一生?
可是——她的目光落在对面那人修长的指尖上,自己只想留在苏哥哥身边,在他注定要走的路上,哪怕无法站在他身边,也一定要努力追赶,看着他沉冤洗雪,了结夙愿的那一天啊。
云蘅想,自己一直渴望长大,长大了就能帮到他更多,可是长大了,也有更多的身不由己,即便是男儿,不也要成家立业吗?那苏哥哥呢,也会有这样一天吗?他也是有未婚妻的啊,那个云南穆王府的郡主,那个像九天凤凰一般璀璨的女子,那样的女子啊,如果他沉冤洗雪,回到了金陵,是不是也会履行和穆王府的婚约呢?
而自己,不也正答应过,要帮他回到霓凰郡主身边的吗?
云蘅望着碗中的元宵,忽然便咽不下去了,丝丝缕缕的心绪弥漫着,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梅长苏一直注视着云蘅,即便是聪慧的江左梅郎,也不能猜出小女儿的心思,便伸手握住了云蘅的手:“想什么呢?元宵都凉了。”
云蘅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抬头望着梅长苏,嘴唇动了动,满腹心绪亦不知如何开口,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样突如其来的感伤又是因何而起。
“嗯?”梅长苏看清了云蘅眼底闪过的脆弱与感伤,便追问道。
云蘅深深吸了口气,望着二人交握的手道:“苏哥哥,我不想及笄呢。”
我不想及笄,不想长大,甚至不想明天到来,我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样一刻,这样的午后,我还能坐在你的身边,还能触碰到你。
“傻话,行了及笄礼,才是长大了啊。”梅长苏柔声道。
“如果长大就会离开你,那我也不想长大。”云蘅认真道。
梅长苏怔了怔,笑问道:“那阿蘅以后也不嫁人吗?”
“不嫁。”云蘅回答的极为干脆。
梅长苏笑着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便松开了云蘅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不过,苏哥哥会照顾好你,安排好你,即便没有我,你也会很好的。”
云蘅看着他没有说话,直到飞流回来,才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闷。
梅长苏只吃了两个元宵,剩下的自然全进了飞流的肚子,又贪吃了许多药王谷的点心,云蘅怕他积食,便逗着他在谷中四处纵跃玩耍,二人又过了几招,云蘅一边感慨飞流武功进步之快,两年前的他面对自己尚无还手之力,如今竟也要自己打起精神小心应对了,又一边努力将方才的情绪抛之脑后,不再去想它们。
而三日之后的楚家祠堂,也掀起了一阵风雨,楚家少主以雷霆手段,将几个宗族长老手中的权力尽数收回,彻底把楚家握在了手中,就在整个江湖暗自为楚家少主的一鸣惊人而议论纷纷时,楚家少主楚逴执掌大权之后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将楚家的势力首次伸向了南楚。
这一行动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则那些真正知道楚家祖辈秘辛的长老族叔们,已经被尽数拔除,二则其余楚家人对如今的少主更是心服口服,不敢有一丝违抗。
当正准备从药王谷启程回廊州的梅长苏收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叹道:“楚家少主,雷霆手段,当世之才啊。”
这句话不知如何便传了出去,琅琊榜首、江左盟宗主梅长苏都如此推崇楚家少主,江湖人也莫不纷纷高看楚逴一眼。
兰园归宿
梅长苏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阿蘅是这样想的?”
云蘅低头绞着手指,咬了咬嘴唇:“在金陵已经有妙音坊了,兰园,兰园虽然是个极好的搜集消息的暗桩,但也不好把控,客人也不如红袖招多,没什么大用。”
梅长苏眼底隐了一丝笑意:“我以为,阿蘅是想把那些人捏在自己手里呢?”
云蘅眸子微微黯了黯,她是曾这样想过,兰园这样的暗娼园子,一向都隐藏着那些道貌岸然的朝臣亲贵们最肮脏的一面,若是能捏在手里,便是捏住了朝堂上大半人的命脉,莫要说一个楼之敬了,至于这兰园的主人,似乎沧巫阁的阁主从来不需要将他放在眼里,连南楚尚书都能顶替,一个小小的张进更是不在话下。
云蘅抬眸看向梅长苏,那双眸子里仿佛隐藏着氤氲的雾霭与千秋积雪,可却那样宁静,足以看透世人之心,云蘅轻声道:“苏哥哥,我是不是很残忍,我是不是变坏了?我看着兰园里那些姑娘,却只想着将兰园收为己用······”
梅长苏眼波微动,颇为怜惜地摸了摸云蘅的脑袋:“那阿蘅为何从金陵回来,又要我处理了兰园呢?”
云蘅垂着眼眸道:“童路大哥为了给妹妹报仇,险些重伤身亡,童大娘也险些被派去灭口的人杀害,若不是江左盟的人去的及时——”云蘅吸了口气,“当我看着他们,我就想,那些女孩子都有父母,都有亲人,即便一时凄苦沦落风尘,可这世间,总有人为她们难过,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无法改变,可剩下的女孩子,我却不忍心再利用,不能因为我们,就让她们付出生命,师父说,在医者面前,每一条性命都是平等的,可我若是将她们亲手推向不复之地,就不配为医者。”
梅长苏轻轻一叹,抹去云蘅的泪珠:“阿蘅,一直是个心软又善良的孩子,是我不好,我不该将你拖进这个漩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