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婶伸手拧了庆林的耳朵:“这是人家束帮主给云丫头的,你凑什么热闹,我还不知道,你这臭小子何时这么贪财了?”
甄平忍不住笑道:“庆林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做了这汇银堂堂主,才知道银子的用处。”
黎纲重咳了一声:“主宾到了,今日都得看好了,不可生乱。”
宾客皆落座,几位主宾也各就各位。
素谷主看向梅长苏:“梅宗主先说?”
梅长苏拱手道:“今日您是主人,是长辈,自然由您主持了。”
素天枢点头,也不再推辞,站了起来,底下宾客一静,皆看着这位甚少出世的药王谷谷主。
“今日,是小徒云蘅的及笄之礼,感谢诸位豪侠莅临江左,蘅儿这丫头,从小便比寻常姑娘跳脱几分,诸位长辈都是看着她长大的。”众人闻言,皆露出了善意的笑。
“如今能来参加蘅儿的及笄礼,不仅是这丫头的荣幸,更是给我药王谷和江左盟几分薄面,我素天枢一向敬重诸位,在这里先谢过了。”
素天枢是药王谷之主,又辈分高,他行了礼,众人除了顶针婆婆外,都要起身回礼。
素天枢与梅长苏交换了眼神便道:“既如此,辰时正刻已至,笄礼开始!”
赞者沿西阶而至,众人便倒吸了一口气,云飘蓼自六年前登上琅琊美人榜一路直至榜首,便再也没下来过,六年的时间,云飘蓼从当年稍显稚嫩的小美人胚子,到了如今已是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的曼妙佳人,只不过云家势大,自四年前传出“前世鸳盟”之说后,便也无人敢轻易上门提亲了,如今竟然能在这里一睹佳人芳容,果然没有白来。
当年关于云蘅与云家的事,在几方势力的作用下,并不为人所知,多数人只知道云蘅是药王谷弟子,但如今见赞者是云飘蓼,又不禁想,这云蘅的云难不成与浔阳云氏竟也有关系?
云蘅着采衣,缓缓而出,又引得众人在心中惊叹,果然这廊州人杰地灵,这一个小姑娘便也如此出众,灵透清秀,一双眸子恍若能映出星辰。
云蘅举止大方,不似闺中小姐的娇羞矜持,却也没有江湖人的不拘小节,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竟有大家风范。
人人皆叹,不愧是药王谷高足,能得江左盟梅宗主厚爱,如今就连楚家少主和峭龙帮束帮主,似乎也格外高看这个小姑娘一眼,虽说江湖中人并没有勋贵人家的门户之见,可不少人心里也暗自核算,自家有没有适龄的男孩子,女孩子及了笄,自然要考虑婚姻大事,若是能结秦晋之好,便是同时与江左盟、药王谷,甚至浔阳云家、峭龙帮搭上了关系。
云蘅行毕礼后,面向西正坐在席上,云飘蓼执玉梳,打散了云蘅的小辫,为其梳头,云飘蓼忽而想起小时候,云蘅有时回了云家,姐妹二人便睡在一起,聊个彻夜,第二日起来,云蘅便撒娇要自己给她梳头编小辫,一转眼,蘅芜阁也空了多年,当年小小的丫头也要及笄了。
云飘蓼眼眶微酸,轻声道:“蘅儿,你要长大了。”
云蘅垂眸,也不过短短六年,在云家的岁月竟已像隔世,一切都变了,可正如梅长苏总说的,总有些人、有的心意不会变,眉眼间郁气尽数散去,微微点了点头,冲云飘蓼一笑。
云飘蓼的泪水溢出眼眶,她自然知道,姐妹间的过往都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云蘅的云无论是那个云,都会是她的小妹妹,悄悄揩了泪,收了梳子,退了下去。
论礼,这初加笄无论如何都该由正宾亲自来加。顶针婆婆在侍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因其辈分最高,宾客们皆起身相候,素天枢作为主人陪候一旁,顶针婆婆笑道:“好啦,今日我们蘅丫头及笄,我只不过也是受托来做这正宾,都是好孩子,便无须如此顾及这些虚礼了,都坐吧。”
众人俯首应是,梅长苏入席后,宾客们接着归了位。
顶针婆婆于东阶下盥洗手,又与素天枢相互揖让,各自归位就坐。
因有礼者高声唱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及笄(二)
云蘅继而转向东正坐,云夫人自另一侧上来,向主宾致意后,奉上罗帕和发笄。
身为正宾的顶针婆婆遂即再次起身,走到云蘅面前,在礼者的吟颂祝辞中,为云蘅梳头加笄,这第一支簪子,乃是采北境寒玉,由玉大师亲自雕刻而成的皎梨簪,玉簪色泽朱润通透,恍若北境千年寒冰,梨花朵朵,皎皎而成,象征女子如梨花般盎然洁白。
顶针婆婆轻轻拭泪,冲云蘅慈祥地笑道:“小丫头,那年你跑出药王谷,来到婆婆的缥缈山,在梨花林里迷了路,却没有躲在树下哭,反而念念有词地要破我的阵法,我当时便想,这个小丫头以后定然是个有本事的。”
“你如今长大了,不能再躲在谁的羽翼之下,蘅丫头,你师承药王谷,婆婆也对你倾囊相授,你原该便是九天凤凰,灼曜于天下间,你如今所为之事,旁人道可惜,可婆婆知道,七年前,便早已注定,人的命永远都在自己手里,认定了你自己要走的路,便再也不必回头,你终究,都是云蘅而已。”
云蘅抬眼望向顶针婆婆,眼泪忽然流出,重重点了点头,为那雪窝中少年如星的双眸,从此一腔孤勇踏上了这条路,梅长苏的不忍,师父的叹息,她都看在眼里,就连她自己也经不住怀疑,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用自己一生去赌一个不存在的未来,真的正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