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兰园藏尸案闹得沸沸扬扬之后,金陵诸人都知道梅长苏想要买一处园子,于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争相推荐甚至赠送,想要结交这位红人,梅长苏除了去过云南穆王府和夏冬推荐的宅院外,今天是第三次出门,正是蒙挚给他推荐的一处位于长郅坊的宅邸。
此处最妙的,便是这处宅院后墙与靖王府后墙只隔数丈之地,因为中间是地沟阴渠,四面有事树林环植,加上两家宅院正门朝着不同的街道,的确不太容易发现挨得如此之近。
“等你搬进去之后,便在后院与靖王的后院之间挖一条密道,就算平日没有公开往来,他在夜里也可以偷偷从密道过去与你私会······”
梅长苏哭笑不得:“虽然是个好主意,但你能不能不要学飞流那样用词?什么叫私会?”
蒙挚挠挠头:“哎呀,差不多的意思,”又见云蘅在一旁笑得不亦乐乎,问道,“小蘅觉得呢?这个宅子我选的还不错吧?”
云蘅笑着点头:“极好!便是我也不曾注意,这样来往都方便一些,长郅坊离邀月酒楼也不算远。”
“这才是公道话,小殊,你可太没良心。”
几人探讨着誉王将会如何处理何敬中的事,一边在竹海茶庄落座等候着今日的另一位访客。
夜杀
入冬了,梅长苏精神便有些恹恹的,在茶庄里坐了一会儿便伏案小憩。
蒙挚皱了皱眉,低声问云蘅:“他的身子就没有办法痊愈吗?”
云蘅想蒙挚是不知道火寒毒的事,便摇了摇头:“当年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如今我和蔺晨哥哥还有江左盟里的晏大夫都在寻找法子,兴许会有,兴许便只能如此——”
蒙挚叹了口气:“幸好这些年有你在他身边,我瞧得出,他还是小殊,却也不是那个小殊了,我们这些故人只能尽力相帮,但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走下去,即便是靖王、霓凰郡主也不能陪着他。”
云蘅目光微闪:“蒙大哥觉得他最亲密的挚友都无法再相伴,我这个外人就可以吗?”
“外人?”蒙挚挑眉,“你怎么成了外人了,他对你的倚重早已经超过了我们,你是一路陪他走来的人,小蘅,他如今把自己原本炙热的心藏进这副冰冷的皮囊里,谁也靠近不得,只有你可以。”
云蘅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粗神经的蒙挚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目光落在梅长苏睡梦中依然微蹙的眉心上,无论怎么样,自己都会陪他走下去的不是吗?
邻近的竹屋里这时传来一缕悠悠笛声,婉转清扬,令人心绪如洗。
梅长苏在笛声中缓缓睁开了眸子,先是对上了云蘅的目光,便是一怔,见她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在出神,他并不清楚方才二人的对话,未作深思,起身倚靠在青竹丝编成的竹椅上,眼睑微微垂着,静静的聆听经风而来愈见清幽的笛声,直至一曲终了,方长叹一声。
“我入京来,为的是龙争虎斗,搏一方宽阔天地,十三叔此曲过哀了。”
蒙挚眉眼微动,相隔两道竹篱的邻屋已走出一个清瘦的老者,一身青衫,衬着竹林深处漾出的朦胧雾气,给人一种模糊的感觉。
他并不曾进屋,而是撩袍跪于阶前,沉声道:“十三再见小主人,思及过往,心中悲戚,不想扰了小主人心绪,实在该死。”
梅长苏目露怀念之色:“十三叔当知我心,此时不愿受礼,快请进来。”
云蘅起身撩开竹帘笑了笑:“我道是这样偏僻的茶庄何来如此清幽的笛声,原来是十三先生到了。”
老者神色哀肃,见云蘅才勉强露出笑意:“云姑娘也在。”
云蘅颔首回礼,侧身让开,十三先生先是看见了蒙挚,这才将目光移向那个陌生的面孔。
看着梅长苏瘦削清冷的形容,须发皆颤,他早从云蘅口中知道梅长苏音容大改、不复从前,可却不敢想竟是这般模样。
“小主人?”十三先生几乎要落下泪来,下意识便要再拜。
云蘅于身侧使巧劲架住了十三先生,扶他至桌边:“十三先生,宗主如今见了您必然欣喜,您可切莫落泪,反叫人看了心酸,心绪不宁又伤身啊。”
十三先生连忙用锦帕拭去眼泪,细细端详了梅长苏一眼:“能再见小主人,十三已别无他求。”
“这些年十三叔替我盯着秦般弱的红袖招,辛苦了。”
十三先生恭声道:“秦般弱的情报网确实缜密,不过这些年宫羽已成功在她的网中安插了我们的人手,只要小主人下令,十三有信心可以将她的人彻底摧毁。”
梅长苏点了点头:“秦般弱你们先不要动她,有些信息我不方便直接传给誉王,还要麻烦她呢,你回去同宫羽商量一下,这里有两份情报,想办法让她查获。”
“请小主人示下。”
“一、那日夏冬在京郊被截杀,正好有沧巫阁的人在,认出了那些杀手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而是天泉山庄的死士,受庄主卓鼎风直接指派。”梅长苏顿了顿,“其二,进京告状那对老夫妇一路逃亡四州之地,最终进入江左,并非因为他们遇到了一位义士,而是有人暗中相护,这些人也是来自天泉山庄。”
“啊?”蒙挚一脸不解,“这是怎么回事啊?”
梅长苏看向云蘅,云蘅点头解释道:“第二件事在我们知道宁国侯谢玉是东宫的人后,就很好理解了,他托卓鼎风护送这对夫妇进京,目的就是为了扳倒誉王手中的庆国公,毕竟庆国公是唯一一位公开支持誉王的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