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诧异,这么些年来,师傅对我们三人都是冷淡疏远,不曾有过多余关心,现在竟特地叮嘱我不可伤到玄落,我点头应允,只需她引出暗冥阁的一干隐势力罢了。
接玄落时特地穿上一身白衣,因为记忆中的那三个月,我都是白衣。
她站在门口,听到我那一声“落儿”,蓝眸好似被春风吹皱的一汪清泉,涟漪片片,随即浮起水雾,对着我盈盈一笑,如春日阳光探入心底。
流萤树林里,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盎然的笑脸,突然想到,就算没有忆起以前的她,如今的她,也让我不忍伤害。她问我是不是真的记起一切,或许我该回答是,以便打消她的疑虑,可是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我突然不想欺骗,巧妙的转开话题。
她一直喊我玄月,我只是凤南风而已,就算曾经那个玄月是我,我仍会有做人替身的感觉,我跟她说,以后叫我南风便好,哪知她的笑容如开败的鲜花,让我心中不是滋味,只有玄月可以,凤南风便不行么?
去绿绕小城的路上,她一直小心安慰那个孩子,让我突然想到娘亲说过的善良之人,或许,就是她这样的吧,若是那年我也遇到一个这样的人,我的人生该不会如此。
她时时会叫错我的名字,让我很是无奈,却也渐渐接受玄月这个称呼,既然玄月就是我,为何我还要计较那么多?转念又想到,连本身就是我的人我都如此在意,是不是,她在我心中,早就占据一席之地?
我与她说只是落儿一人的玄月,出自真心,就算我未曾想起一切,跟她在一起时的轻松温暖,让我羡慕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想一心爱她的玄月,只希望,暗冥阁这件事后,我也能如玄月一般,简简单单的爱她。
她听后高兴地在我脸颊留下一个吻,让我一向麻木的心神晃荡半天才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父王”马上会封我为太子,凤南翼定会不服,其实宫中一切早已安排妥当,带上落儿一起也无需担心,只是凤南翼说的话,却让我心中慌乱。
我知道娘亲是黑眸,可是为何他会说落儿也是黑眸?而且两年前的大火,人人都以为她死了,她又是如何逃脱?为何事隔两年才回来?
心中疑虑重重,却不敢多问,怕落儿发现我根本没记起她,怕她从始到终爱的只是玄月,一旦知道我没有曾经的记忆,便会离我而去。
我将父王赏给我的一对耳环送给落儿,银金在这世上十分少有,做工还是那般精致,落儿定会喜欢。
她看到耳环果然十分高兴,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惶恐不安,她说这耳环本就是她所有,一提到以前的事,我便只能含糊其辞,从未想过,短短几日的相处,对她便已经到了患得患失的地步,我向她求婚,无论如何,只要她嫁给我,我就有时间等师父替我将蛊毒完全解去。而且,落儿要嫁的,是凤南风,不是玄月。
只是说道娘亲的事,心中还是有芥蒂,可是看到落儿安慰我的模样,不忍让她伤心,脱口而出:“玄月有落儿便够了。”随即便怔住,我怎会自称玄月?而且这般自然……
婚期在三个月后,落儿却突然病了,一个月内不停换大夫也毫无用处。我总算相信关心则乱这种说法,居然糊涂到忘记这世上还有蛊毒的存在,连夜快马加鞭赶到流星谷,师傅却是不紧不慢的说不会有事,我执意让他去看看,他才勉强同意。
不作停留地赶回府上,刚靠近房门便听到落儿要跟小幽走,不可抑制的愤怒,拖着那样一副身子,怎能到处乱跑?更何况那小幽,是暗冥阁的人,就算起初我是想利用落儿引出暗冥阁的势力,如今我更怕她与暗冥阁有丝毫牵扯,最好暗冥阁的人,永远找不到她。
毫不客气的赶走小幽,又在府上增加了许多侍卫,暗冥阁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影休果然带着一众杀手过来抢人,是我一直低估了落儿对于他们的意义,以为我与落儿成亲,便能将落儿留在身边,却未想也刺激到他们,自从公布婚期,三族混乱不断,明显是有人故意挑起,只是我不想改变婚期,原来,对于落儿,我已是非娶不可。
不知影休与落儿说了什么,落儿说感到不安,起初影休还坚决地反对我和她的婚事,转眼便改了看法,还说会来参加婚礼。
心中虽有疑惑,却也自信暗冥阁如何厉害,也斗不过我凤国百万大军,只要守好落儿,婚礼当天禁军防守,他还能抢了去?
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己,忘记自己没有以前的记忆,便是最大的破绽。
婚礼当天,我只求娘亲佑我,日后如何困难,今日也要顺利娶到落儿。
一路忐忑,知道礼成,心头的石块终于放下,可世事不尽如人意,那个叫玄夜的男子,却在此时出现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有一双黑眸。
落儿见他消瘦的模样已是泣不成声,他执意让落儿与他走,落儿企盼地看着我,我恼怒她与其他男子有如此深重之情,她说过定不负我,此时却要在婚礼之上与别的男子离开,但是也知晓落儿对他,绝无爱意,只是此时,怎能让落儿与他走?
这里重臣云集,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一双黑眸,放走他都不可能,可落儿竟说那男子是她的哥哥,落儿以前是不是黑眸我不知晓,就算是,此时也万万不可承认,一旦承认与那男子的关系,落儿可有生路?
情急之下,我喝斥她为蓝眸,玄夜为黑眸,不可能为兄妹,落儿停了这话,顿时少了灵魂一般,呢喃着让我吹一曲流光飞舞。
流光飞舞……流光飞舞……
何为流光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