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儿又出一声,说我吹一曲流光飞舞,她便留下。我努力寻找着流光飞舞的记忆,脑袋越来越疼,眼前浮现的却是流萤树,流萤树下一蓝一白的身影,可是……究竟何为流光飞舞?
落儿淡淡一笑,好似出尘仙子,轻声问道:“你根本没记起我对不对?”
好像有重锤撞击我的心墙,骄傲如我,此时是不是该说,我从未说过记起你,从未故意骗你。可是就算不曾说过,欺骗已然造成,落儿,是不是果真只爱曾经那个玄月?
十年来我早已习惯将所有情愫埋藏心底,不在面上表露,就算此时疼痛如撕心裂肺,我还要假装不在意的下令诛杀黑眸,必须让落儿与他撇清关系,否则落儿便是凤国的妖孽,我与她,便势不两立……
决然扯开落儿,那玄夜如枯木一般,倒在地上好似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落儿拉住我的手,哭着求我,几欲下跪,心中千万个冲动,想要拉住落儿,让她不要再哭,不要再求,前方那人,今日,非死不可。眼看落儿越说越激动,说是她连累玄夜,说她才是妖孽,我一把捂住落儿的嘴,为何要逼我如此?就算你是黑眸,就算你是修氏遗孤,我也不愿与你对立,落儿,你可知,宁负天下人,凤南风不愿负你?
禁军退开,玄夜身上,已是惨不忍睹,黑色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我手下一松,落儿便猛地甩开,不顾一切跑到玄夜身边。
恍惚觉得,落儿这一走,便不会再回了。
暗自有些佩服玄夜,这么重的伤,竟还留着一口气,听不清他与落儿说了句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不离……不弃……
落儿冷笑站起身,让我突地害怕,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去,眼睁睁看着落儿扯下腰间玉佩,毫不留情砸在地上,一片一片,四散开来,一如在我脑中瞬间爆炸的记忆。
峰峦山洞中,落儿盎然说:“他叫玄夜,我叫玄落,你就叫玄月好了。”
凤都客栈内,落儿抱住我哽咽道:“我不会丢下你,不会要你走,不怕你连累……”
流萤树下,落儿靠在我身上欣然说:“我们永远在一起。”
草屋内,落儿握住笛子娇俏说:“玄月身边只能有我一只蝴蝶,不能有第二只。”
峰峦崖底,落儿被大火吞噬,仍是颤抖双唇,“玄月……快走……”
可是如今,她双目刺红,愤恨说:“凤南风,今日之仇,修芊澜定要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哈哈,自负一生,不也是一样被人算计?
影休,这可是你说的厚礼?
修芊澜,为何会是修芊澜?
我的落儿,玄月回来了,你可还要?
番外 夜明
小时候的事,很多记不太清了,依稀记得曾经在某个大宅住过,后来爸妈连夜搬走,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晚的情景,爸爸抱着我,我将脑袋搁在爸爸肩上,看那座灯光璀璨的大宅,越来越远。之后我们一直在各个城市之间辗转,居无定所。
有清晰的记忆,应该是从六岁那年开始,那年爸妈接回一个孩子,取名玄落。
第一次看她就有些眼熟,好像,小时候跟她玩过?记不清楚了。
她刚到家时,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爸爸妈妈都叫得很绕口,看着古装电视剧就经常学着人家喊“父王”“母后”,那个时候我总是敲着她的脑袋说笨蛋,偶尔她还冒出一句“放肆”,让我哭笑不得。
爸妈说她以前是痴傻,在孤儿院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接回她的一个月前,她才恢复正常,语言虽然没有什么问题,却如婴儿一般,对这个世界丝毫不知。
接回落落的第三个月,爸妈将我叫到他们房间,郑重其事的告诉我,我们家欠落落的,所以无论将来如何,一定要对她好。
原来是爸爸当年一时私心害死落落的爸妈,而有心人为了落落的家产,将她送到孤儿院,这么些年,爸妈为了赎罪,四处寻找,终是在这里找到落落。
爸爸没说落落原来的家在哪里,也没说是怎样害死落落双亲,他说我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只需要好好待落落。
那时我还小,对于爸爸的说辞懵懵懂懂,却也知道爸爸的用意,其实就算没有爸爸这番话,我也是极喜爱落落的,她有这世上最干净的双眸,有这世上最纯然的笑容,还有这世上最善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