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安静得可怕,就听到周崇那死了娘似的哭嚎声。
皇帝平日与周崇并不亲近,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可能把人给甩开。只能硬着头皮拍了拍周崇的后背,问:“崇儿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父皇替你做主。”
周崇抽抽噎噎,跟个小姑娘似的,抹了把眼泪,说:“这、这事儿恐伤了父皇颜面,还望父皇。。。。。。”
三皇子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皇帝一摆手,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场下只留皇帝、周崇和他自己。
“父皇,儿臣自小在您羽翼下长大,虽说资质一般,但也是听您的旨意,好好锻炼自己才能,唯望将来及冠成年,去为您守住这大好河山。”周崇说着,又抹了把泪,说,“可前几日,我与我的伴读在骑射场练习,想着秋猎让您看看崇儿的进步,谁知三哥竟拿着弓箭朝着儿臣射来。我那伴读为保我,伤了手臂,我也狼狈落马摔伤了脚。养了这好一阵子才好。
“今日上学堂,儿臣知道您最讨厌兄弟阋墙,便想方设法地躲着三哥走。谁知三哥却欺人太甚,竟拦着我对我说些、说些。。。。。。”
皇帝眉头一皱,问:“说什么?”
周崇哭声更大了,说道:“三哥说我不是您的孩子,说他就算是杀了我,您也不会动恻隐之心。”
三皇子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的白毛汗都立了起来。
“胡闹!”
皇帝一拍桌沿,三皇子连忙跪下,额头抵着地板,一点声都不敢发出来,豆大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他今日俯身在周崇耳边说的,不过是往常那些骂他草包的话。平日里说了那么多次,最多只有他那个伴读出来挡枪。
今天伴读不在,三皇子更是要好好欺负他,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了不少,可他绝对没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明知道皇帝最在乎这事儿,还敢把这话说出来,这不是刻意往皇帝肺管子上戳吗!
皇帝摆手,一旁的大太监蒋玉立刻出了殿外打听,回来后再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周崇身上也都是冷汗,他头回干这样的事儿,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拆穿。他赌的就是那群伴读不会知道三皇子平日里在他耳边说些什么,贸然编故事万一与三皇子说的不一样,就是欺君大罪。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坦白说自己不知道说了什么。
如周崇所料,蒋玉压低声音对皇帝说的话是:“那群少爷们都不知道三皇子说了什么,只知道三皇子今日刚俯身对九皇子说话,九皇子就铁青着脸往三皇子身上招呼了。”
皇帝听闻已经把事情补了个完整,拿著书桌上的砚台往低下丢,差点就砸到了三皇子的脑袋。
三皇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却也怕再多说话惹得皇帝不快,只得一个劲儿磕头,说:“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三皇子被禁足七天,好不容易到手的一点差事也给皇帝尽数撸了个干净。
这事儿周崇没跟文乐说,他和三皇子打的那一架,伤都是在皮肉,老早就好了。周崇不想惹事儿,但也不怕招惹别人。横竖就是这条烂命,难道真能一辈子跪下去?
秋猎开始,三皇子也给放了出来,周崇知道他有心报复回来,连院门都不出,整天和文乐在院子里以病告假,皇帝知道他受了心伤,哪儿敢多解释他真不是自己亲生的种,干脆由着他在院子里修整。
直到秋猎后半段,周崇是再也躲不过去了。这几天是天子近臣和皇子的围猎,猎场的猎物也由小兔子小鸡转为了梅花鹿、狍子甚至还有丛林深处的野熊。
文乐虽说是伴读,算是皇家半个奴才,但管事太监顾忌他镇国府嫡孙的身份,愣是扣出一个单独的帐篷给他住,不让他与小厮太监们挤一个帐篷。
宫里人人都是人精,文乐被领到一个单独帐篷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小金龟递给了那掌事太监。
那人谢过赏赐,笑着下去了。
文乐身上一直挂着一个小布袋,那是紫琳为他准备着的。出来秋猎,不怕君子怕小人,那布袋子里装着银钱小物件,就让文乐遇着替他着想的下人就主动一些打赏,多结一些善缘,以后在宫里也好相处。
帐篷里应有尽有,文乐伸了个懒腰,倒了一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