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有一瞬间的静默,然后,先前的那个老人,颤巍巍的挤了过来,“将军,世上当兵的有那么多,可是并不是每一个都如同您这样!”
他拉过偎在旁边的小孙子,“将军,这是我的孙儿,您还记得吗?”
长歌仔细的看了那孩子半响,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摇了摇头。
老人却笑了,连脸上的皱纹都慢慢舒展开来,“将军恐怕是做了太多的这样的事,所以不记得了吧?临瑞二年,将军抗敌于逸都,为保大伙儿安全撤出,将军亲自断后,我这小孙儿不慎中跌倒,从山上滑了下来,眼看追兵快到了,将军却毅然折返,将他救起,为这,将军手臂上受了一箭吧?”
长歌有点想起来了,就为这,她没少被霜芜责怪,说堂堂大将军,岂能为一小毛孩之命,弃自身安危于不顾,当真是因小失大了。
她苦笑,“老人家,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那时也是我冲动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身为将领的职责。”
老人却是深深的一拜, “不经思虑的所为,才是将军心中至真的情义。小老儿不懂什么大局什么将领,只知道是将军救了我家仅此的血脉。”
“将军,还有我们呢?”几个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将军,您还记得礼州之战吗?”
礼州守将王希自恃沙场老将,战功赫赫,从来不将长歌这个后生小辈放在眼里,所以二人向来不合。更甚者,王希多次在各种场合明嘲暗讽长歌依靠送弟入宫来换取功名,又曾经多次挑衅,破坏长歌的布防。
礼州后来被安瑞围困,长歌原本可以坐视王希兵败,失了这小小城池,对丰临并无影响,但在危急时刻,她却不计前嫌,命绛夏率孟家军最精锐的力量,解了礼州之困。
“将军如此胸襟,有何不敢当?”
“还有,还有我们呢,丰临四年……。。”
霜芜等人站在人群外,看着长歌随着那些人的话语而一次又一次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由得摇头轻笑。
“这样的将军,有时候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子期嘴角含笑,他从来都知道,他一眼便选定的女人,值得他用尽一生去争取和等待。
绛夏倒管不了这么多,双手叉腰,大喊,“好了好了,真想对将军表示感谢,来报名参军吧!”
一直热闹着回忆过去的众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打断,纷纷回头望着她。被这么多目光盯着,绛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颇有些艰难的继续道,“将军累了,应该回去休息了。”
长歌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原来绛夏的大噪门还有这样一个解围的功能。她正苦于陷入众人的热情和感激之中无法脱身,这下终于安静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着众人扬声道,“各位的信任,长歌无以为报,惟愿所作所为,无愧天地,无愧人心。”
她牵着马,于人群中走过。
载着万千人的期待和信任,她一步步,缓慢而坚定的走过。
“长歌!”末梢一步三跳的冲了出来。
可怜长歌还是没能好好吃一顿饭喝一口水,便又重新沦落为某小皇子的厨娘。
“长歌,你欠我这么多顿饭!”末梢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密密的画了很多横杠,末梢得意非凡,“你欠我一顿,我就划了一下,你慢慢还吧。”
“好!”长歌叹气,含着宠溺的意味。
“长歌,你今晚要陪我睡。”他嘟着嘴,“这里好冷,屋子都透风的。”
“好!”长歌捏捏他的脸蛋。
一番折腾之后,长歌才将已经睡熟的末梢抱回屋里,轻轻盖好被子,这才转回去准备开始吃饭。
子期正坐在饭桌旁等她,长歌一愣,“我都叫你先吃了啊,怎么还等着?”
子期摇摇头,“我想等着你一起吃。”
长歌一笑,坐了下来,子期给她舀好了汤,她闻了闻,“很香啊!”的确是有些饿了,她喝完一碗汤后,才问道,“霜芜她们呢?”
“她们说你今天先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说。”
长歌点点头,也不再多说,开始专心吃饭。吃了一会儿,才发觉不对劲,抬起头来,子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长歌放下碗,轻声道,“怎么了?”
子期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
长歌失笑,“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也快吃吧,早点吃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