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真等着周炜业来拿东西,可是等了两天都没等到人来。齐玉已经过来跟她说了那天发生的事,于是她就想,他大概是还没准备好。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从来不会把自己弄得太狼狈,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应该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间,一个事情淡却冲突减缓的时间,然后,再用最合适的面目来见她——这么多年相处,她早已了解至深。
她也不担心他不过来,角落里的那堆东西虽然大多无用,但总有几样东西是必须要拿走的。
夏明真也没有给自己太多悲伤的机会,等到周一,便又收拾着去上了班。
她在这家报社已经干了几年,算是个老人了,年初时还被升了职。其实早先时候她想过跳槽的,后来报社出了一些事,走了许多人,她就不好走了,具体原因说不清,大概是做不出雪上加霜的事。
早上出门时妆稍微画得有些浓,故意遮掩之下,同事也看不出异状来,闲暇之余还纷纷询问着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喜酒,他们都是知道周炜业的。夏明真虽然性子有些冷,但人不错,同事间关系一直很好。
夏明真听他们问,只是笑笑,私人的事她还是不想说太多。
早上是例行的会议,结束后,夏明真拿着做好的材料到了主编办公室。
主编姓莫,叫家勋,是个三十二岁的男人,瘦高,英俊,眉眼深邃不像东方人。为人也是沉默寡言,有些冷清阴郁的样子,但言行举止都是彬彬有礼,颇有一些西方古典贵族的做派。他比夏明真早一年来到这家报社,一来就是主编这个职务。诸多人对于这么一位年轻的空降司令一开始是颇有微词的,可是后来看到他的能力后,一个个也就不再多说,当然,偶尔还是会有人揣测一下他的来历。
女人们自然是从一开始就对他别有心思,可是看着他无名指上的素圈,又都纷纷扼腕叹息。不过半年前,她们却又惊喜的发现,莫主编手上的戒指不见了,然后,再也没有戴上过。莫家勋从不提及自己的私事,众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便只能在私下猜测,然后一路燃烧着八卦之心。
夏明真对上司的私生活不感兴趣,她只是认真仔细的把事情一件件汇报完毕后,就要离开。
哪知莫家勋却喊住了她,“小夏,你今天脸色不太好。”
夏明真转过头,有些诧异。这么些年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从来都是为公事,无一句是关于私事。她看着莫家勋,意外之下,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莫家勋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就像刚才说的也是一桩公事般。
他的眼神深邃又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夏明真也不好敷衍了,她干笑了一下,回道:“是,昨晚没睡好。”
“嗯。”莫家勋应了声,低下了头开始看起手上的材料,又道,“如果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两天。”
夏明真更加诧异了,不过她还是回道:“不要紧的。”
莫家勋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会儿却没再多说。
夏明真见没事就退了下去,心里却有些惴惴。走到办公室时,看到同事徐丽,便问道:“我今天脸色是不是不好看?”
徐丽左左右右看了她半晌,回道:“你不说还看不出来,是有些憔悴,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嗯。”夏明真含糊的应了一下,心里却有了预感,莫主编一定知道了什么。
到了下班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雨。夏明真翻了一下抽屉,才想起上次下雨伞带回家了没带来。
有男同事见着便说顺带一起走,却立马被人打断,那人说人家老周会来接的你凑哪门子热闹,男同事便连连笑着说是,然后,同事们就又是一副羡慕的嬉笑声。夏明真听着,无法反驳,便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人走的差不多了,雨却还没停,夏明真无可奈何,只能起身离开。
拿着包遮住头,开始挥手拦一辆辆出租车,奈何这时候出租车供不应求,她招了半天都没一辆停下来。公交车站与地铁都有些距离,她迟疑着要不要冒雨走过去。
就是这时,一辆车突然在她面前停下。夏明真退后两步,却见车窗摇了下来。
“这么巧?”车窗内,江卓歪着头,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夹着支烟,目光在她身上上下瞄了一眼后,讥笑道,“这么狼狈啊。”
包虽然遮住了头,但衣裳还是打湿了些,脸上也难免被风吹落了些雨,再加上又是被甩又是雨中拦车,那场面也当真是狼狈。
夏明真原本因为在这遇上他有些意外,可是听到他开口,眼神又变冷。
江卓却探出身打开了副驾驶座上的门,“上车吧。”脸上,一副施舍的姿态。
夏明真看了他一眼,却是转身就走。
江卓睁大了眼睛,喊道:“你去哪啊!”
夏明真头都没回,更别说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