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翟爷,把您老的觉吵掉了。”小昌子弓腰含笑招呼。
翟奎见是小昌子,心里挺高兴:“没事没事,进来坐坐。喝茶吗?想喝自己泡。”
小昌子将握在袖口里的一只小紫砂壶轻轻一露,嘻嘻笑道:“小的带了,还是翟爷送的呢。”
“好,好,你坐吧,正好没事,陪我扯扯。”
小昌子坐下来。
壶是一个多月前翟奎送给小昌子的。那天,小昌子送大小姐和房小亭赴杭州回来,给翟奎带了两坛子绍兴黄酒,翟奎高兴,就随手把大东门日杂店小老板送给他玩的一对紫砂壶给了他。小昌子不肯要,说他一个跑腿的,不像翟爷坐着指挥人,手捧个紫砂壶,不称。翟奎一听,马脸上露出笑,用话鞭策他:“跑腿怎么啦?今儿跑腿就肯定一辈子跑腿啦?你先拿着玩起来嘛。”小昌子这才羞答答收下。
小昌子这一会儿过来,翟奎估计有事,但他不问,等小昌子自己说。
“明儿早上我要走了。”小昌子望着翟奎,开口道。
“走?上哪去?”翟奎故作糊涂。
“去盐场支盐。”
“哪个盐场?”
“丰利。”
“丰利好呀,那边都是上好的尖盐。船都雇好啦?”
“雇好了。都停在北桥。”
“顺风船行?”
“顺风船行。”
“好,好,跑的时间还不长,你就这么透熟了,这么顺顺当当了。”
小昌子连忙赔笑:“爷过奖了,全靠的爷栽培指点,不过,北桥掣验所的所大使,挺不好对付。”
翟奎鼻里一嗤:“你是说裘一丰?那个老狐狸,喂他些银子不就得了。”
“都做了,而且数字不算小。可每次经过那里,他总狗似的跑到你船上,前转转后转转,伸鼻子到处嗅,吹塘灰找裂巴缝。”
“你就再多喂他些,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小昌子直点头。
“这次跑哪?”翟奎问。
“主要江西,一小部分安徽,都一条线路。”
“噢,噢,看来没有一个多月回不来呀。”
“这一刻是漕运旺季,水路忙,只怕要多耽搁几天。”
翟奎目光微举,脸对屋顶,大有深意地感叹:“这很好嘛,一趟跑下来,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小昌子两眼尖尖地盯着翟奎,小声道:“这回,我们家三爷不去。”
这情况翟奎早晓得了,他跟小昌子东拉西扯这半天,就等这句话。
“是嘛,三爷这回又不去?”翟奎故作惊讶道。
“三爷说,罗二奶奶身体不大好,他出门不放心。”
“说得也是,而且三爷有那么多舞文弄墨的朋友,他也舍不得离开。”
小昌子盯着翟奎,声音一下变小了:“因此,这回是我领头。”
翟奎扭过脸,似乎不相信:“你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