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卞御蹙眉。
“明日,你便要杀了我吗?何必多此一举,让我跳入那河水,说不定来世能做一尾鱼。”
他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他好看的唇角微抿:“为何?为何我要杀你?为何我要杀死我自己……”
她闭上眼睛,想要转过身去不看他,可那温热的手指紧紧将她扣住:“霓裳,霓裳……”他忍了又忍,似乎也已经词穷。曾经,他是那样能言善辩,他是个磊落的人,从来不怕多说多错,他总是教训她:“女孩子家,总要端庄稳重些才好。”可她不以为然,问他:“什么才叫端庄稳重?我是公主,谁能约束得了我。”
也许报应……真的来了……
那豆大的灯芯被关在了罩子里,居高临下看去,像只跳跃的蝴蝶,答答只觉得那卞御可恶,又觉得他可怜,可哪里可怜了,她又说不出来,只能纠结的握住了秦凌的衣角。
秦凌似乎懂了她的意思,吻了吻她的脸颊,道:“卞御,是个聪明人。”
答答摇头:“我不明白。”
秦凌一笑:“你不需要明白。”
 ;。。。 ; ; 高粱画栋,皇宫永远是富丽堂皇,太监宫女们低着头踩着小碎步飞快的向前走,等端着衣服盆子进去,霓裳已经醒来,年轻的太医正在给她把脉。
“公主何必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死是一个很痛苦的事情,特别是跳河自尽,听说这样的人通常会化作水鬼。”太医用很恭敬的语气说出这番大不敬的话。
霓裳冷笑一声,看了他半晌,这才问道:“是他让你这样说的吧?”
太医笑笑,摇头道:“皇上日理万机,没有这个闲工夫。”
霓裳七门,抓住身边的枕头砸在了他身上:“滚出去。”
那装了棉花的针头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太医颇有些嘲讽的看着她,缓缓得起身抖了抖衣袍,恭敬的鞠躬:“臣告退。”
太医一走,站在一边的宫女便上前来捡起枕头,霓裳看了她们一眼,问道:“碧落和鱼沛呢?”
带头的宫女上前来回话:“回公主,奴婢们不知。”
霓裳一听,纤长得睫毛微微抖动,似乎胸口又千斤重得巨石压在她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们都出去。”霓裳道。
那些个宫女齐刷刷得跪了下来,有些胆小的已经小声的抽噎了起来。带头的宫女强忍着害怕,颤声道:“皇上下令,若是公主不愿意奴婢们伺候,那奴婢们只有一死。”
霓裳脸色发白,葱白十指紧紧抓住床沿,“好!很好,竟然用你们的生命威胁我!”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曾说过:“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而百姓生活在王土之上,君主就该对他们负责。”
他还说过:“万物皆有灵,草菅人命者必遭天谴。”
她真想问他一问,卞御,你现在可还信天谴一说?皇室三十二人,只剩了她一个。大皇姐说:“霓裳,你现在看清了吗?他卞御到底是狼是虎,你看清了吗!”她像只发怒的狮子,一向稳重的大皇姐,一向疼爱她的大皇姐,就当着她的面装死在了那大殿里雕了飞龙在天的柱子上,“砰”得一声绽开血花。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他浑身是血的拉着她的手腕向外走,让她睁眼看看这狼烟四起的皇宫,那富丽堂皇之下,是一副怎样**的面孔,他说:“霓裳,天下都是我的了,你看,你睁眼看看!”
她看到的不是万里江山,是眼前这个人的陌生,是那流成河的血,是那哭喊的呼痛,还有父皇悲戚得声音。
她知道,父皇不是明君,他昏庸**,可是他疼爱他的每一个孩子。霓裳想过有一天国会破,家会亡,可她没想过的是这一切会有卞御来做,那个说会和她一生一世的卞御!
精雕细琢的床沿,用细细的软绸缎包裹,边边角角那样细心,她比任何时候还要娇贵,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宫女们无声无息的跪在地上,她茫然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安静的宫殿像是一张铺满荆棘的网,高高的房梁很黑,好似藏着一头嗜血得野兽,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 ; ; 翻过的每一座山,趟过的每一条河,秦凌都觉得如此熟悉,好似在他的梦里也总是这样的翻山越岭,走得远了,走得倦了,心却是暖的。
马蹄飞扬,一群官兵从丛林窜了出来,扬起一阵尘土。
“发生了什么事?”玉兔伸长了脖子:“我们要去吗?”
秦凌点头:“这里的确有阴兵的气息,我们跟去看看。”
空山细雨,湿润的空气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儿,阵阵马蹄惊了丛林里的雀鸟,引得空旷的山林发出有些骇人的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