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以为你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呢。”他喝了口饮料。
“为什么?你以前又不认识我,”林婉怡觉得从未见过他。
“什么!”他大叫,“你不认识我!是谁接你来的?”
“我实在想不起来,真的,对不起,”林婉怡的确是记不起来,“我只记得是
个小男孩,我忘了他的名字和长相。”
那天林婉怡在车站等了好久,后来,那男孩来了。上了车,他说了他的名字,
又问了林婉怡的。可她过后便忘了。
“可我记得你,穿红体恤衫,米色短裤,白球鞋,是不是?路上和你说话,
你只是点头、微笑,进了镇区,你又惊又喜地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这是一
个童话世界嘛!’当时我就笑了,说:‘林婉怡,过不了两天,你就觉得这是地狱
了。’记得吗?”
林婉怡眨着眼睛,一副拼命回想的样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什么也不记
得了,真的。也许,那时刚下飞机才一天,时差还没换过来,脑袋糊里糊涂的,
象做梦。”林婉怡可怜巴巴地说。
“好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看来,我还不够吸引人,是不是?”他挥挥手,
很大度地说,“我叫李保保,以后可不许忘了。”
“可我明明记得是个小男生啊,”林婉怡很认真地说。
“你有种什么样的心理?喜欢小看男人?我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一百七,算
小男生吗?”
但林婉怡的确记得是个小小的男生。她迷惑不解。
舞会结束后,李保保送她回家。
乌鸦在窗外一声接一声地叫着。就象把钝钝的锯子,一下一下地撕拉着她的
神经。她希望它们全死光。
“上帝,饶了我吧!”她翻来滚去,头发散乱地堆在枕头上,泪流满面,
“我要死了。它们要杀死我了。”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林婉怡悲哀地发现,自己是这么无助无能。“没有人来救我,没有,”她很疲
倦。“谁来救我?”她试着想坐起来,但头很晕,只好再躺下去。
透过百叶窗,林婉怡知道,太阳已升高了。奇怪,一到了这时候,乌鸦也不再
叫。昨天下午,在校园的草坪上,林婉怡看到两只乌鸦定定地站在那里,头都抬得
高高的,望向西方。漆黑的羽毛,很有种神秘、凝重的味道。就因为有这种黑色,
林婉怡不明白它们怎么会有那样的声音!她觉得它们应是最沉默的。
“郎之嵩,原谅我,”她迷迷糊糊睡去,却也听见其他人都起床了。“我没有
办法。”一想到郎之嵩,想到他那双诚实关注的眼睛,想到他的期望,林婉怡就觉得
好惭愧,好内疚,就觉心里沉沉的。尽管她可能从没爱过他,他的爱也不是她希
望的样子,但他的确是为她好,希望她好的。
可有时她真想堕落。放弃一切,四处流浪。也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
只要堕落--不再梦想,不再追求,不再抓住那种欲求不得的悲哀不放。彻彻底
底地,在心内,在身外,将自己完全地放逐。
她知道她会深深地伤害郎之嵩,虽然她的心里是那样地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