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最末,百鋆殿闭了殿门,外头风雪难侵,里头欢声笑语。
赵应禛也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像是在害怕他摔倒,又像在确认他还在。
沉默的赵应祾总是给他一种错觉——他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一刻,因此显得过分格格不入。
赵应禛知道这是九弟常年被皇族漠视、排除在外的结果,只是这样的他不停让他想起戴着帷帽、蒙住双眼的路濯。
这并不使他好受。
好像他们都是一场不该出现的谬误。
他觉得赵应祾也该属于暂来山云雾飘渺的山巅,肆意笑一段醉酒后念的经文,抱一把刀。
赵应禛觉得自己魔怔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赵应祾和路濯何处有一点相似?
哪里可能呢?
皇帝接过李才安递来的三柱香火,先于祠堂祭拜先祖。
堂前挂有高祖及渊穆皇后画像,二人皆面容威严,眼神慈爱,方正端坐。
众人随皇帝一道祭拜,拱手磕头,口中念吉祥赐福祝词。
待祭祖毕,皇帝落座,其余人才鱼贯入席。
按往常惯例,除太后、皇后和贵妃坐于皇帝右侧以外,诸位皇子皇孙皆按辈分排位。像赵应鸿、赵向瑛这样尚且年幼的孩童便会被母亲带到女眷一席,由婢女服侍用餐。
不过此次庄王立下大功,他便越了前头两位兄长的位子,被特许坐在赵昌承左手边。
赵应祾对此自然是不满的。殿中每人座位本就宽敞,如此他们二人算是离得十万八千里了。不过不悦归不悦,性格怯弱的九皇子只能在一众陌生兄弟间低着头,偶尔抬头眼巴巴瞧赵应禛一下。
此宴得从下午一直吃到月上枝头。是以席间气氛悠闲,笑闹打趣都慢下来,于赵应祾而言便是折磨变得更漫长,虚情假意有如凌迟之刀,令人反胃。
菜倒是上个不停。先奉了碗开胃汤,而后热膳冷食、鸡鸭鱼羊、蔬果点心着实令人眼花缭乱。纵使每人自个儿盘前只盛一点,那也是好大一桌山镇海错。
更别提主食饺子各个皮薄馅厚,着实一副丰腴元宝样。
皇帝盘中定然包有一块象征福气的铜板。而赵昌承倒是几十年如一日地为此感到自得,“更岁交子,吉祥如意!来年大晅定亦是喜庆好运!”
众人纷纷应和,举杯相庆。
他同赵应禛坐得近,一眼便瞧见三儿子搁在手心的铜钱。
赵昌承问道:“应禛也得了?”
赵应禛点头,话不多,仅仅回答是的。
皇后接过话茬,“看来同今年一样,新年还是庄王的运势佳。”她这句话实在是有点不动声色挑拨之意。
不过巩妙云在中宫这么些年可不是白搭,轻易不会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