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也就渐渐地没把它当回事了。也许我们是在为委员会运送什么东西到谷神星去。可事情并非如此。
那些天,飞船上的气氛依然不对劲。越来越多的人显得越来越紧张不安。在这种神秘兮兮的气氛中,人们交换着神秘的眼色。但是事后的认识也许提醒了我,这些事情正是我写到这里用得上的。
把这些都记录下来,多年之后,也许几个世纪之后,我还能回想起一切。因此,我必须把这些最能勾起回忆的事情都写下来。
这第三个征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弄错了。当时太阳差不多正处于我们和火星之间。我去发报室给我的傻瓜父亲发了个电报,他因为出言莽撞被暂时监禁起来了。然后我来到升降管道,打算到下面的生活区去。这时我听见有说话声从驾驶室里传来,是说我的名字吗?我翻过栏杆来到通往驾驶室的台阶上,又去偷听他们的谈话。我简直有偷听的癖好。
约翰·丹塞又说话了:“埃玛·韦尔一直都是亲委员会的。”
他似乎在争论什么。
另一个人说;“就算是这样……”
这时,又有两个人的说话声插进来,所以我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丹塞立即打断他们说,“韦尔或许是这艘飞船上最重要的人了。我们可不能告诉她,除非斯旺同意,这也要等到会合以后。因此,别再提这件事了。”
只有这些了,谈话显然就此结束。我扶住栏杆用力一推,顺势一跃就回到升降管道,下去了。我心里估摸着斯旺此时最可能在什么地方,很想找到他和他好好谈谈。这真令人难以置信:我倒成了一场波及全船的阴谋的焦点人物。
我与埃里克·斯旺相识很久了。
在这个世纪之交到来之前,每个部门都经营着自己的采矿勘察队。“皇家荷兰”队开采的是碳质陨石,“莫比尔”队开采的是废行星带的玄武岩石,“得克萨斯”队开采的是硅酸类石。“锯齿”队则致力于把一个阿莫尔送上火星轨道,成为另一个月亮。(这就是阿莫尔月亮,它已成了一个监禁中心,我的父亲就关在那儿。)因此,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宇航船员。我和“皇家荷兰”队的采矿人员交往甚密,斯旺就是那儿的一个火箭导航官。也是我丈夫查利的好朋友。我丈夫也是位火箭导航官。我在行星带的多次航天飞行期间经常和斯旺聊天,即使在我和查利离婚之后我们仍然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但是到了2213年,委员会接管了采矿经营业务,所有的采矿队伍,甚至苏联的采矿队都被合并在一块儿共同经营了。这样我和”皂家荷兰”队的朋友见面的机会就少多了。每次我和斯旺之间难得的会面都成丁值得庆贺的事。这次会面时,他已经是船长,我原以为这次会面是非常愉快的。
现在。我倒成厂全船上下最重要的人物,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但我以为斯旺会告诉我要发生什么事。假如他不知道整个事情的原委的话,他最好听听近来发生的怪事。
我在一个窗户很小的房间里找到了他。
他坐在厚厚的真空隔离墙前。像练瑜珈功似的盘腿而坐,口里还念念有词;当他沉思冥想时。他的大脑是一面星际广场变化万千的、闪烁不定的镜子。
“喂,埃里克!”我高声大气地喊道。
“埃玛,”他如梦初醒,像猫似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请坐。”他把放在门己腿亡的一块岩石拿给我看:“看这块钱托内陨石—一”
这是‘块球粒状陨石,曾与比它更硬的岩石相撞过。
“很不错,对吗?”
我坐下来,说:“是不错。这次航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斯旺是我见过的最容易脸红的人。“没什么,除此之外,我无可奉告。”
“我明白,从官方的角度你不能说,但在这儿你可以告诉我。”
他摇摇头。“我会告诉你的.但是得再等一段时间。”他直视着我说,“别生气,埃玛。”
“但是其他的人都知道要出什么事了。他们许多人都知道。而巳他们还在议论我。”于是我把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为什么我现在会成为这艘船上最重要的人物呢?岂有此理!为什么他们就可以知道一切,而我却偏偏不能知道?”
斯旺义气又恼:“他们并不是全都知道……你看,你的帮助将会很重要,也许是至关重要的一”他戛然而止.好像已经说漏了都在那里。我们得想办法给谷神星传递个信儿,得保卫我们自己。”
他猛地一转,朝无线电室飞驰而去。
叛乱。我以前觉察到的所有神秘事儿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说法。这是一个夺取飞船的计划。难道斯旺就是害怕这种可能性才避而不谈的吗?但此时我已没有时间来剖条析缕了,我倏地跃离地板,猛地拉住扶手尾随着道金斯而去。
无线电室外边,一场战斗正打得不可开交。
只见艾尔·诺德霍夫一拳打在一个飞船警察的脸上,埃米·冯·丹克被两个人抓住了,正拼命地挣扎想咬住其中一个人的喉咙。其他的人也都在门口打成一团。满屋都是喊叫声。
在失重状态下,战斗呈现出一种危险而又无法控制的局面。一拳出手(比如说艾尔狠命地砸在一个警察头上的一拳),就打得双方都在房间里转个不停。
“叛乱!”道金斯怒吼着冲进门廊的人群中,他的冲力把几个人都撞进了电报室,缺口打开了,我顺势往墙上使劲一推,头擦着门柱挤了进去。
尽管事态尚不明朗,但我还是很生气……气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气斯旺,气正常的秩序受到了挑战,气我的朋友正在挨打……我出拳乱打一气。我对准一个警察的鼻梁就是一拳,他的头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房间里挤满了人,到处是拳脚飞舞,连电报机上都趴着人。道金斯怒吼连连,不停地把趴在电报机控制台上的人拽开去。有个人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用脚后跟踢他的胯下,发现这是个女的……我用胳膊肘捅她的肋腹部,在她的臂弯里扭来扭去,差点没给她掐死。道金斯扫清了发报机上的人,不顾一切地发起电报来。一个男人想把道金斯拉开,我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打在他耳朵上。整个屋子血沫横飞,鬼哭狼嚎……
增援人员到达了。埃里克·斯旺红发飘扬,手提冲锋枪,一马当先冲进了门廊,其他的人尾随着他。嗖嗖的枪声像放箭一样。
“叛乱!”我大声尖叫,“埃里克,叛乱!叛乱!”
他看见了我,拿起枪对准我就是一枪。我呆呆地看着刺人我前臂的麻醉枪头。
……
接下来的事情,我只知道让人领着下了升降管,然后就站在了我房间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