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早就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长成这般杀伐决断,狠戾心冷的人了。他垂下目光,不经意见看到了两人交握的手,轻轻一笑,好在,还是有个人能让他看见些许光亮的。
有了这丝光,他的小外甥兴许就不会在那些黑暗血腥的倾轧中失了本心。这些年他跟在巫彦身边,若说学会了什么,便是世间众人,各自有各自的福缘,各自有各自的命途,无需旁人置喙,更无需旁人忧心。
他想着,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凌奕道:“需要舅舅做些什么?”
“您先去休息片刻吧。”凌奕冲他笑笑,指了指房中那株血珊瑚说道,“他们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个滕三,有了这个,即便他们布下天罗地网也是枉然。”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既然知道了你这有珊瑚,便不会让人轻易将这珊瑚送出城去。”言兆低叹一声,有些担忧,“只要他们盯死了这侯府,拖过一月,这东西也就不再重要了。”若是过了期限,巫彦一死,这血珊瑚便没了意义。
“他们能看住侯府,难道还能看住滕三同华府手下所有的商队暗探不成?”华歆看着言兆低笑一声,有转头看了一眼凌奕说道,“既然滕家接镖,那我今日就走一趟吧。”
“早些回来。”凌奕点点头,笑道,“裕德特意着人去五味居买的螃蟹,别错过了。”
“嗯。”华歆笑着应了,轻捏了一下凌奕的手便松手推门走了出去。
院中,魏延看着他推门而出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第七十七章
华歆步入院中;对他微微颔首一笑,便越过他朝院门而去。错身而过的瞬间,魏延闻到了自华歆身上传来的梅花幽香,他抬头便对上了无赦的眼睛。
无赦站在屋顶之上;看着两人之间悄无声息地破涛汹涌,露出些许不快的神色;他皱着眉同魏延对视了半响;募地转过头去,像是赌气一般;不去看他。他这样近乎孩童般的幼稚举动,让魏延挑了挑眉;他同无赦相交七年;无赦的武功无疑是他认识之中最高的;然而相较之下他的心计却是少得有些可怜。除了凌奕的安危,他还不曾见他关心过什么其他的事情,更别说为了什么人皱眉了。
就在这个时候,裕德领着男子自书房中走了出来,那男子一身白色的长袍,其间绣着繁复而华丽的花纹,在行走之间若隐若现,男子的头发有些凌乱,细看之下发梢处还有细碎的泥点,整个人倒是精神奕奕,显得有些违和。还没来得及细看,裕德已经领着人到了跟前。
裕德朝自己微微躬身算是打了招呼,而后便一言不发地带着人朝院门走去,那男子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般,跟在裕德身后绕过自己,莫说停留,就是连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他见两人出门,朝着西苑的方向而去,心想,这莫不就是无赦同自己说起的侯府贵客?他想起无赦来找自己时同自己说的话,敛了心神,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内,凌奕有些百无聊赖地做在主位之上,他一手支颚,一手无意识地把玩着茶盏的盖子,在他的拔弄下,瓷器发出清脆好听的撞击声。
见魏延进门,凌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眼。
“主子。”魏延走至他跟前,躬身行礼道:“半个时辰之前,有人在后院的柴房处发现了一具尸体,是府中的小厮。”
凌奕闻言一顿,坐起身来皱眉问道:“这里的?”
“嗯,是京城别院的家生子。”魏延点点头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找到尸体的时候他身上只剩下亵衣裤,衣服却不翼而飞。”
凌奕点点头,并不十分惊讶的样子,他沉吟了一声,问道:“侍卫们找到凶手了么?”
“没有。”魏延皱眉摇了摇头道。
“那就不用找了。”凌奕叹了口气,摆了摆说道:“既然敢在大白天潜入侯府行凶,自然是做好的万全的准备,你们找不到人也实属正常。”
“可是……”魏延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凌奕接下来的话惊地忘了开口。
凌奕看了一眼屋外的,转头对魏延说道:“将那尸体抬了,上衙门报案去。”
“啊?”魏延看着凌奕,有些呆愣,主子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知道,但是凑起来,他却好像听不懂意思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着人将那尸首抬了,送去衙门报官,好歹是一条命,怎么能让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凌奕伸手指了指门外,颇有些感慨地道。
魏延看着凌奕的动作,少顷,方才点点头,低声应道:“属下遵命。”
“天气炎热,尸体不易保存,你快去快回。”凌奕一边催促着,一边摆了摆手。
魏延见状赶忙行了礼,转身就出了房门,朝后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