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请坐吧,不必拘礼了。”入了殿,我请她落座,她浅浅一福,大大方方地坐了,笑吟吟问我:“不知娘娘想叙什么‘旧’?”
正文 129
我深深睇视着她;面上漫出一丝浅笑:“妹妹会这样问;可见已是心里有数了?”
苏容华点头,没有多加掩饰:“想是娘娘听闻了前阵子的事。娘娘不必忧心;臣妾心里有数,不会那么轻易让她们得意。”
我和善微笑;打量着她温言道:“你既今日会来;本宫便知你不会着了她们的道儿。但本宫想知道;那日在长宁宫出了怎样的事,竟让帝太后那般生气?”
已过了很有些天了,但听我提起,苏容华面上犹是一冷,一沉气道:“是我轻信了她;她平日里跟我走得近;我便没想到她会转过身来害我,同陛下说话也不曾避着她。”她说着一叹,有些懊悔道,“那天陛下来见我时她也在,我随口提了一句,说帝太后这些日子为皇太后抄经呢,偶尔也问起韵昭媛两句。陛下都没说什么,怎的到了她那儿便是我挑拨陛下与帝太后了?这到底哪儿沾了挑拨的话?”
原是如此……世家间的明争暗斗,身为方氏贵女的方才人是清楚的,民间而来的苏容华却没机会知道,再凭她怎么聪明,也难以想到同为太后的两位长辈竟是不睦多年,也难以知道宏晅对皇太后有怎样的不忍。
可……仅是如此么?依帝太后的心思,当真会因此就如此气恼么?我细细端详着苏容华的神色,她面上却是分明地只有懊恼和悔恨,瞧不出半点其他的心绪,好像是真的没有别的隐情了。
我凝神而笑,淡淡说道:“这事怪不得妹妹,但也怪不得帝太后。妹妹入宫时日短,想来不知陛下和皇太后不和吧?”
她面上诧异顿生,恍然大悟。这样的神情绝不是在做戏,她当真是不知情,又确确实实是因此栽了跟头。
我含笑沉吟,睨着她轻轻曼曼地体谅道:“妹妹初入宫闱,有不知情的地方在情理之中,可被有心之人拿去说事便是那一边的心思毒了些。不过么……”我微微拖长了语调,“本宫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两位没有好心思,却始终摸不清妹妹你的心思,妹妹今日不妨给本宫透个底,你到底是图什么?”
我审视着她的神色,见她低着头思量着,须臾,抬头回视着我,坦诚道:“燕回没有家族重担,区区民女,既然入了宫,图的便是自己过得春风得意、享尽荣华富贵。”
“春风得意、荣华富贵。”我细品着她这八个字,浅浅衔笑,“‘春风得意’难有定论,荣华富贵却是不难。本宫是过来人,不怕告诉妹妹一句,这宫里头,有时候自己活得聪明不如跟个对的人。”
她忙不迭地起身一福:“诺,臣妾谨记娘娘教诲。只是……”她咬了一咬嘴唇,“臣妾先前想着服侍好帝太后,可如今……”
“能知道讨好帝太后,可见妹妹不傻。”想在宫中寻求荣华富贵,只怕十中有九都只想着如何去争圣宠,她却能想到剑走偏锋,从帝太后那儿谋自己所需,已是胜过了不少人了。我抬手敛了敛衣袖,复又循循道,“所谓不知者不罪,妹妹那日既是无心之语,那事便不过是个误会。但凡是误会,就都有说开的机会。本宫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在帝太后跟前替妹妹说几句话,但旁的事,本宫不愿插手太多,即便是需要插手,也要看值不值得。”
她面露感激,低低福道:“谢娘娘,臣妾自知要怎样做。”
我和颜点头,笑意微敛,又道:“还有句话,本宫还是和妹妹讲明白的好。芷寒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容不得她出岔子。妹妹你要做什么事,可以找人联手,但若再不知会本宫便去找她,若生了什么节外的枝,就别怪本宫容不下妹妹你。遇了险事,本宫亦只会救她一个。”
她隐有一阵惊慌,不安道:“诺……臣妾谨记,决不再有事隐瞒娘娘。”
我面无表情地点了头,她便福身告退了。婉然和林晋进了殿,林晋欠身小心问道:“娘娘还要再用她?”
“用不得么?”我反问他一句,徐徐道,“她比多数人都沉稳多了,很多时候,多一分沉稳也是要紧的。她刚入宫几个月就遭了方才人的暗算,也没为此乱了阵脚,这心思难得啊……本宫想着,当年本宫刚得封之时,决计做不到她这样。”
“可是……”婉然踌躇着道出了想法,“奴婢总觉得她不安分。刚入宫没多久就能动手除了自己宫里的主位——就说是那沐氏太招人恨吧,可她下手那么快那么狠,焉知日后不会反咬一口?”
“你自己都说了是那沐氏太招人恨。”我睨着她轻笑,“她能把沐氏咬下去,未必就有本事把本宫咬下去。且先信着她吧,本宫心里有数,她若是不安分,本宫自有主意。”。
次日我带着元沂去了长宁宫。我已有月余不曾拜见过帝太后,当下要行大礼。帝太后一见,连忙让邱尚宫扶住了我,慈祥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你来了,坐就是,不必多礼。”
我犹是浅浅一福,歉然道:“诺。本该常来拜见,可身子实在不争气,也只好先养着,养好了才敢来见太后。”
“身子要紧。”帝太后笑意和缓地点了点头,微笑看着我,和蔼之意不减,更添了几分怜悯道,“你小产两次了,回回都是好一番折腾。皇帝看着不忍心,哀家也觉得苦了你。日后不妨找太医开个方子吧,也不要再有孕了,免得再伤身子。”
我悚然一惊,只觉霎时间浑身都起了冷意,仓惶下拜道:“谢太后体谅。这两次都实是事出有因,臣妾并无大碍。臣妾侍奉君侧,自知资历浅过宫中数位嫔妃却忝居高位,若再因一己之私便不能为天家开枝散叶,臣妾便断不敢再虚居此位。”
帝太后没有叫我起身,只淡淡笑说:“你不必如此,你已有元沂在身边,皇帝又宠着你,大可不必这样惶恐。”
“臣妾如何能不惶恐。”我断然道,俯身一拜,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