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茂说了许多话,劝她丈夫回家,可她丈夫只是摇头叹气,到最后才说出了真情:他已经入赘到一户小有家业的寡妇人家,他再也无脸回来见乡亲,只能作异乡之鬼了。
她丈夫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住址,并嘱托张仁茂千万不要把见着他的事告诉黄大香。张仁茂讲了黄大香母子遭受的苦难,还拍桌打椅大骂了这个负心人一顿,就只差没有打他,可他只抱头不语。
最后分手时,黄大香的丈夫仅说了一句话:“我在她母子跟前是丧了良心,你就让我来生来世变牛变马去还这笔孽债吧!”
这些情况是张仁茂酒后说出来的。
随后,当黄大香几次去追问张仁茂时,他却说那些胡话全是信口瞎扯,因为他相信黄大香定会是秦香莲那样的女人,一旦下了狠心,千里万里也会去找的。
[解说]然而,黄大香后来再也没有问起过有关丈夫的事,她想通了,既然丈夫已经抛弃她们母子,又入赘了人家,那失去的一切便很难找回来;即使找得回人来,也不一定能找得回他的心来,而且,她能够理解,丈夫也有他难言的苦衷。
[浮现]黄大香的丈夫在出走前的晚上,通宵未睡,黄大香却没有想到他有可能出走,第二天,当黄大香发现丈夫睡的枕头湿了一大片时,好一阵发呆。
[心语]黄大香:这次出门,恐怕他永远回不来了!
[解说]当张仁茂突然告诉黄大香,说她丈夫死了时,并不十分震惊,她知道,张仁茂是不便说出丈夫已经决意背弃她们母子。
[返回,沉思]黄大香:现在,大部分欠债已经偿清,而当初,这债务却差点要了我母子的命,既然这难已经遭了,这苦也已经吃了,只要人不死,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丈夫不愿回来,那又何必强求?即使回来了,让他感到负心负意也没有什么益处。
黄大香的心里只有身边的儿子。于是,长叹一声之后,她对张仁茂说了句:“真死了么?唉,这全都是命。。。 他死了,也免得我们两处牵挂。。。 我不去想他了!”
张仁茂没料到黄大香竟然如此平静。以前,这对夫妇的日子一直过得和睦,从没见过有一句半句争吵。
[心语]张仁茂:现在看来,黄大香是全知底里。丈夫绝情,妻子无意去深究他的死活,她是个明白事理,能够认命的人!
“香嫂,你能听我一句话便好:我看你们母子的日子太难熬,女人不比男人,往后的日子还长。”张仁茂见黄大香做起了针线活,像往常一样不想听这话,但还是说了下去,“我看李松福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心地很好,这些年来,手头又宽松了些,你如果愿意和他一起过,孩子是不会遭到嫌弃的。”
“你们都是好心好意,我知道,可这事。。。 ”黄大香深深地抽了口气,抬头望了张仁茂一眼,摇了摇,又低垂下去,便不肯多说话了。
[解说]黄大香只感觉到,老天已经把孩子的命运交给了她,她只能与孩子同呼同吸,她不能把这抚育孩子的责任交给别人,即使是人人都说好的男人。她深怕再有个三差两错,苦了孩子。她现在已经铁下心来,只打算尽作为母亲的责任。
“你家华玉谁给照看呢?”黄大香问,她决意岔开话题。
华玉是张仁茂的小侄女儿,与石贤大小差不远,一直寄养在乡间的亲戚家里,最近才接回来。
“让她哥哄着在家,该睡下了吧,”张仁茂知道黄大香是那种主意一经打定便万难说动的女人,他只得再次收起这种说词,“我是该回去了,你也早一点收摊吧,天气太冷。”
“好呢──”黄大香目送张仁茂消失在灰蒙蒙的雪夜中。
黄大香再看小火笼,里面的火星星全都熄灭了,她却还想等等那赌场散场时能有点生意,自言自语:“唉,今天晚上怎么还不见一点动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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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1]一碗面条
晚上,风雪早早地把行人赶回了家。
虽然生意无人问津,可黄大香不想过早收摊,她的心里还有着许多的话不能不与枣秀好好说一说。
黄大香在等着吴枣秀的到来。
[解说]黄大香对吴枣秀的赤心相助怀抱深深的感激,她们的关系不只是患难与共的朋友,简直是血脉相连的姐妹、生死不弃的情侣,乃至是相依为命的母女。
这时,面食店的李松福封了炉火,端着一碗面条给街亭里守摊的黄大香送来了。
[插叙,片断]平时,李松福也会来这小摊旁边坐坐,就着一把炒花生米,喝上二两米酒。
李松福不善于说话,黄大香也不肯多提话头,待喝完了酒,往往是黄大香催促他:“天气很冷呢,你忙了一天,该早点儿歇息了。”
于是,李松福便起身离去。
[返回]黄大香见李松福端着面条上小摊来,便盘算着该如何推却这桩人情,可她一时找不到足以说服人的借口:“李伯,我刚吃过饭,一点不饿,这面条我是吃不下去了,往后你也别送了吧!”
“这。。。 面条是没卖完剩下来的,我便给你端来了。”李松福很有些难堪地解释,他把面条放在黄大香面前,又从身上掏出个装酒的小瓶子来,“请给我称几两炒花生米。。。 这,这天气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