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三哥)、六弟。”宗高兄弟见到两人进屋,大喜。
“相儿、琦儿。”廷岳兄弟也是喜出望外。
“沈案首,好久不见。”钱日台、莫云也站起了身,打着招呼。
宗相、宗琦一一回应。宗相走到钱日台跟前,笑着说道:“钱掌柜,我们又见面了。有事你让莫管事带个信,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冻到了你这尊大神,我沈家担待不起啊。”
“沈案首说笑了,我钱某本就是行走四方之人,哪是什么大神,当年若不是沈家相救,早成一抔黄土了。”钱日台也是嘿嘿笑着说道。
宗相听了,猛地一愣,这钱掌柜,可不一般哈。确实,钱日台能从一个小小的行商,在遍地饿狼的杭城,短短几年,站稳脚跟,其见识、胸襟、格局,自然是非常人所能比的。或许,沈家管种,钱氏管售,沈家省去了来回折腾,钱氏只管在杭城冲锋陷阵,两家各自取长补短,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想,宗相释然了。他随即对钱日台说道:“昔日我沈家的些许小事,已是昨日云烟,掌柜莫要提起。听说如今杭城,掌柜的隽品于术,可是一术难求。杭城术业,掌柜若不是大神,还有哪家敢称雄?”
钱日台一听隽品于术四字,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宗相已经知晓其中奥秘,当场没有说破,仅是顾及他的颜面而已。他神色一凛,看了宗相一眼,而后环顾四周,抱拳道:“钱某能有今日,皆是沈家诸位掌柜抬爱,今日,我钱某在此承诺,沈家不管何人,他日前往杭城,我钱氏,皆待之以上宾。”
“好,掌柜如此义重,我沈某感同身受。他日,说不得要上门叨扰掌柜了。”宗相说道。
沈家其他人,看钱掌柜态度如此之恭,也是纷纷抱拳。沈宗相、钱日台两人,心知肚明,皆是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这一刻,两人心中暗藏的那些小心思,既已全数摆上台面,便不再隐藏。
而沈宗相更是高兴,若在此地,就有不错的收益,现在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何况,宗相之志,本不在此。
“钱某到时,就在杭城恭候沈案首大驾。”钱日台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说明现时宗相即便去杭城,也不会大张旗鼓。
话既说开,双方仿如生死之交的挚友,无话不谈。晚膳时,钱日台彻底放开,多喝了几杯老酒,一旁的莫云看得瞠目结舌。
次日一早,钱日台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推门走到门外,雪停日出,阳光明媚,远山近峦,白雪覆盖,晶莹剔透。远处的武功仙山,阳光照射过去,白雪皑皑峰峦之上,披上了一层金装,犹如雪域神山般庄严神圣,令人顿时生出敬仰之情。
初入杭城,面对外面的风起云涌,钱日台毫不关心,只管闷声发财,别人一直念念不忘的术王、术会会员,在他眼里,一度也是不值一提,直到白会长、王掌柜的到来,他才发觉,自己原来也是一个俗人,一个也吃五谷,也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俗人,原先的不屑,缘于自己的实力不足。
欲望的闸门一开,杭城术王、术会会员,乃至副会长,这一连串的荣誉,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去拥有。拥有它们,他钱日台就站在了术业殿堂的顶端。隽品于术的秘密,得知朱饬隅或许已经知晓的消息,他才要在术会举办之前,匆匆赶来江右,又在大雪封山之际,前往羊狮幕。隽品于术的未来,他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此时,站在羊狮幕的雪地里,看着天穹之下的洁白世界,面对远处的神山秘境,钱日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突然感觉自身渺小如尘埃,过往的一切,不过过眼云烟,无足轻重。他突然双手合十,顶于额际,如虔诚的佛教徒。
站在钱日台身边的莫云,见此惊住了,他见惯了自家掌柜的波澜不惊,钱日台此刻的如醉如痴,虔诚顶礼,莫云感到不可思议。
片刻,钱日台回过神来,见莫云站在一旁,一副关心的样子,便对他说:“今日,我们下山去吧。”
日上竿头,钱、莫两人辞别沈家众人,趟雪下山。
宗相这天,起得晚了些。昨日与宗琦两人冒雪上山,身心俱疲,一觉醒来,太阳已升至头顶,得知钱、莫两人已经下山,他也没多说什么。明年术价,钱氏主动提了三成,算是难得。杭城,对于他,不再神秘,想去便去,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去得。
宗琦,却是早早起来,带着传学来到门前。叔侄两人,滚雪球,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
接下来几天,宗相窝在屋里,静静看书、习字,过得极为潇洒。
一日,宗相忽的心血来潮,欲试试宗琦试贴诗功底,于是把宗琦唤来,出题“赋得数家临水自成村,得家字”五言八韵,兄弟两人共赋,限半日以内完结,以尽所长。
宗琦:“三哥,这试贴诗,五言八韵,先生教我不少,今日正好一试。且听我吟来:识得诗中画,诗家即画家”。
宗相:“六弟,题句绝妙,非此不能相称。且听我续:遥怜村以外,直到水之涯。”
琦云:“饮渚儿牵犊,凌波女浣纱。”
相云:“六弟,你这景中有精,生香活色,妙啊。且听为兄续来:地原超市暨,人各富鱼虾。”
琦云:“永结朱陈好,全无魏晋哗。”
相云:“舍南通舍北,桃叶接桃花。”
琦云:“景写王摩诘,书留蔡少霞。”
相云:“此间银汉近,相约共乘楂。”
望着手中五言八韵,宗相欣喜万分:宗弟,小有所成了,来年,真可以参加童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