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啊!”戈珍压低声音道,“有那么一大群人呢!想想看,咱们要是挤进去会怎么样吧。”
戈珍对人群的恐怖令厄秀拉很紧张。“看上去很可怕。”她不无焦虑地说。
“想想那都是些什么人吧——想想!”戈珍仍旧压低嗓门儿烦恼地说,但她毫不犹豫地向前走着。
“我想,我们是否可以躲开他们。”厄秀拉不安地说。
“要是躲不开,我们可就进退两难了,”戈珍说。她对人群表现出来的极端厌恶与恐怖令厄秀拉很恼火。
“我们没必要呆在这儿。”她说。
“我当然是不会在那堆人中呆上五分钟的。”戈珍说。她们又朝前走了一程,直到看见了守在门口的警察。
“还有警察呢,把你围在里面!”戈珍说。“要我说这事儿可真有趣儿。”
“我们最好照看着爸爸和妈妈。”厄秀拉不安地说。
“妈妈可是完全能坚持到聚会结束的。”戈珍有点蔑视地说。
但厄秀拉知道父亲感到不舒服,他生气了,并不幸福,为此她深感不安。她们在门口等着父母的到来。高大,瘦削的父亲衣服皱皱巴巴的,象个孩子一样烦恼,气乎乎的,他就要参加这次的社交活动了。他丝毫不感到自己是个绅士,没什么别的感觉,他只是感到愤愤然。
厄秀拉站在他身边,他们把门票交给警察,四个人就并肩进门来到草坪上。父亲高高的个子,红光满面,细细的眉毛生气地紧锁着;他妻子肤色很好,人很萧洒,头发往一边梳着;戈珍则睁大了又黑又圆的眼睛,柔和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几乎沉郁着脸,所以,尽管她是在往前走,但似乎却是在往后退着;厄秀拉则表情迷茫,每当她处于尴尬的处境时,她都露出这样的表情。
伯金可真是个天使。他做出上等人的优雅姿态,笑着迎上来,可这种姿态总有那么点做作。不过,他摘下帽子,对布朗温家的人投来了真心的笑,为此布朗温开怀笑道:“你好啊?你病好了吧?”
“是的,好多了。你好,布朗温太太。我同戈珍和厄秀拉很熟。”
他笑着,眼睛里透着热情的目光。对于女人,特别是不太年轻的女人他表现出一种温柔,讨好的态度。
“对,”布朗温太太淡漠但满意地说,“我常听她们说起你。”
伯金笑了。戈珍感到自己被冷落了,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聚在一起,一些女人手中握着茶杯坐在胡桃树荫下,一位身穿晚礼服的侍从忙得团团转,几位手持洋伞的女孩子在傻乎乎地笑着,一些刚划完船上岸来的小伙子盘着腿坐在草地上,他们没穿外衣,只穿衬衫,袖子很有男子气地挽起来。手放在自法兰绒裤子上,考究的领带随着他们跟年轻女子调笑而飘荡着。
“怎么回事?”戈珍想,“他们难道不会穿上外衣,礼貌点吗?难道非要表面上做出这种狎昵之态吗?”
她看到头发向后披着,轻浮狎昵的年轻男人就害怕。
赫麦妮。罗迪斯来了,她身着一件镶白边的漂亮长袍,长长的围巾上绣着花朵,头上顶着一只素色的帽子。她看上去着实有点令人吃惊,几乎令人害怕。那米色的绣花围巾长长地在她身后拖着,一路拖过来,直垂到地上,显得她更高大了。浓密的头发盖住额头直垂到眼睛上方,苍白的长脸上表情奇特,周身闪烁着耀眼的色彩。
“她这样子真是莫名其妙!”戈珍听到身后几个姑娘在窃窃私语,她真想杀了她们。
“你好啊!”赫麦妮边走边和蔼地招呼着,并向戈珍的父母投去一瞥。这对戈珍是个难堪的时刻,把她气坏了。赫麦妮的阶级优越感太强了,她纯粹出于好奇心而结识别人,似乎人家是展览会上供人参观的动物。这种事戈珍也做得出来,可当别人这样对待她时她就受不了。
赫麦妮给布朗温家的人很大的面子,把他们领到劳拉。克里奇接待客人的地方。
“这是布朗温太太,”赫麦妮介绍说。身着挺阔的绣花亚麻衣的劳拉同布朗温太太握了手表示欢迎。然后杰拉德来了,他今天穿着白裤子,上身着一件黑棕两色的运动茄克,看上去很帅气。他也认识了布朗温夫妇,并跟他们攀谈起来,不过他把布朗温太太当作贵妇人对待,可没把布朗温先生当作绅士待,他的举止太分明了。他的右手受伤了,不得不用左手同别人握手,右手缠着绷带插在茄克衫的兜儿里。戈珍没见有人问起他的手怎么回事,心里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