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炎的心头,却还是布满阴云。
欧阳承那些说话,就像毒蛇一样啮着他的心。他咬了咬牙,恨恨说道:“不错,他是一个无耻小人。但他也说得对,不杀孟元超,我怎能够抬得起头来!”
他急于去救冷冰儿.心里可也有点恨冷冰儿:“义父和孟元超是好朋友,他不愿意我知道本身来历,那也罢了。冷姐姐,你说过你是最疼我的,为什么你也要帮同孟华骗我!
“嗯,段剑青倒没有骗我,他早说过孟华不是我的兄长,我是真的姓杨,不是姓孟。
“不错,这个曾经谋害过我,如今又在谋害冷姐姐的大坏蛋我是非找他算账不可的!不过念在他说过真话的份上,我可不一定非要杀他不可,好,我先找到他废掉他的武功,然后再去找孟元超报仇!”
他胡思乱想,心似乱麻,却不知他所想念的冷冰儿此刻正是走来通古斯峡。
杨炎不过十八岁,对一般人来说,十八岁正是春花灿烂的年华。
古今往来,诗人词客,总喜欢以花拟人,其实花和人固然有许多地方相似,也有很不相同的地方。
风刀霜剑严相逼,黛玉伤春葬落花。花和人相似的是:很少不惧风霜的欺凌,但只要经受得起严寒,花会开的更香,人会活的更好。
不相同的是:风刀霜剑之下绽开的蓓蕾,花朵总是迟开;但自小遍历风霜的孩子,却大都是早熟的少年。
杨炎正是这佯,有和他的年纪太不相称的复杂感情。爱得强烈,恨也恨得阴沉。
在这方面、年纪比他大了将近十年的齐世杰,倒是和他颇为相似。
和杨炎一样,他也在思念着冷冰儿,对冷冰儿的感情,或许不尽相同,但同样是深沉的思念。
和杨炎一样,他也在仇恨段剑青,想要亲自找段剑青算账。
最大的不同是,他并不恨孟元超,虽然对孟元超亦无好感。
除了感情方面,还有一个不同的是:他们目前的处境。
杨炎已经走出了通古斯峡,大有希望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快意恩仇。
齐世杰却还在幽暗的峡谷之中彷徨,找不到出路。不管是他所恨的人还是他所爱的人,见得着的希望都很渺茫。
齐世杰在通古斯峡迷了路,唯一的希望只是希望找得到他那个“老向导”连甘沛,逼他做自己的真正向导。他想,连甘沛的坐骑已经被他击毙,人也受他掌伤,虽然伤得不重,但总不能那么快走出峡谷。
可是他在谷中胡乱寻找,找了两天,和他作伴的仍然是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在荒凉峭峻的峡谷中,连野兽也没碰到一只。
干粮已经吃完了。
干粮吃完还不打紧,偶尔还可打下空中的飞鸟充饥,要命是水囊也干瘪了。渴比饥更难捱,当务之急,不是找人而是先找水源了。
在这峡谷之中,水源不是没有,但要取得足够的食水,却是极为麻烦。原来这是寸草不生的荒谷,偶尔可以发现有水珠从石头之中渗出,待它凝聚一滴滴的掉下来,可要等待个老半天,方能收集不过普通茶杯一杯之量。
这日齐世杰在九曲十八弯的峡谷之中信步所至,希望能够碰上他的“老向导”连甘沛。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人没找着,水源也没发现,他是清早从石罅之中渗出的水珠滴了几滴入口,就不耐烦再等下去。这几滴水珠不过仅能润一润他的喉咙,此时早已嘴巴里干得冒烟了。
正当他彷徨焦急之际,忽地听得仿佛有流水潺潺之声。齐世杰精神一振,连忙伏地听声,确定了方向之后,便去觅那水源。
眼睛一亮,果然发现了一条山涧。而且在山涧旁边,他还发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大吉法师,他正在用他那个穿了一个小洞的紫盒钵盛水来喝。
他本以为大吉法师那天跨上了坐骑,是应该早已逃出了峡谷的,想不到还能够碰上了他,不过只是他一个人,他那匹马可不见了。
原来大吉法师这次也是靠连甘沛作向导才敢到通古斯峡来的,失去了连甘沛,他也就像齐世杰一样,找不到出路。他内力深湛,可以忍受饥渴,他那匹马可抵受不起,三天没有水喝,已是奄奄待毙,不能再骑了。大吉法师只好抛弃了它,自己来找水源。
大吉法师发现了齐世杰,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好小子,你竟然冤魂不息,缠上我啦!好呀,你不肯放过我,我唯有与你拼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大吉法师跳将起来,金钵的水泼了满地,横杖当胸,摆出迎敌姿态。
齐世杰笑道:“大和尚,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只要你不想杀我,我为何要与你拼命?”
大吉法师松了口气,说道:“你为何还在这里?”齐世杰道:“我迷了路。”大吉说道:“他怎么不带你出去?难道你没有和他交谈,就把他杀了?”
齐世杰知道大吉说的这个“他”就是假名“唐不知”的那个少年,当下说道:“我和他说过,不过他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