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很快地握住剑柄,画出一条长长的弧线,往后直刺而去。白色剑刃如同流星,洒出了一片光影。
哗!
宛如散发的血喷了出来,朝空中散去。黑色大地吞噬了血,被划为两半的野兽体内,无力地冒出生命即将终了的热气。
野兽身体抽动了几下。
不一会儿,立刻就寂静下来。
站在峭壁上方的人举起手上的剑,指向空中,象一副支配者的模样。虽然看不见这个人的面容,但他具有雕像般结实的身体,金色兽鬃般的头发。使他看起如同地上最强的强者。剑尖抖动了一下,接着便朝天空挥去。
刹那间,周围好像有着雪花般的东西散落下来,不久白冰就覆盖住整片大地,世界立刻变成 了冬天。
接着又是一个少女握住了那把剑。那是一个有着亮丽金色头发与浓密黑色眉毛,大约十六岁的少女。她双手紧握住剑,毫不退让正眼直视着前方。由她紧闭的嘴唇可以看出她似乎相当紧张且固执。
在她正前方,则是站着一个身披褐色斗篷,年约三十五岁的男子。他的金发与少女的几乎一模一样。
男子伸出他的手。手上没有拿着任何武器。
“这应该不是你的东西吧?艾碧拉。
“少女既不答话,也没有做任何动作。她只是更用力地紧握住手上的剑。
“你知不知道你手上的是个会把你彻底消灭的东西?”
“我只知道有一笔债要向你讨回!”
“你可别伤了我的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为什么要这么想?我又没有叫你做过什么事。”
男子一边摇头,一边泛起忧郁的微笑。
“拿来。”
少女没有答话,往后退了两步,并挥了一下剑。剑尖并没有碰到男子,但白亮剑刃所划开的空气却为之冻结,仿佛像是玻璃龟裂破碎之后散成碎片。少女的眼瞳里闪出毫无同情心的冰冷恶意。
男子像是被钉在原地般地站着,接着,他的全身上下数百个伤口却一次性地全都涌出鲜血。
剑被一个独眼的男子握在手中。他坐在一张长椅上,俯视着自己腹部上如同泉水般流出的鲜血。
那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许多数不清的圆圈慢慢地变小,一直延展到圆圆的屋顶。像湖水的波纹般,那些圆圈又再扩大,一直延伸到大厅墙壁。
冰冷的灰色石墙上面刻着叶子、藤蔓、小精灵脸颊、无光彩的翅膀、暗红色绸缎的绉纹。这座大厅是他构想出模样,并指示将之建造出来的。如今他却陷入沉思。这一切都是人类造成的吗……?
不信任就杀,不能拥有就破坏的人类,怎么可能知道何谓庄严?
巨大的挂毯试图想要记载谁也无法记得的光荣,现在就挂在他可以俯视的大厅两侧。骑士的银光、王冠的金光、紫色斗篷覆盖的纯白马背、绿色的大地,这些都是他曾经目睹过的;圣女的手在祝福着年纪尚轻的自己,这些记忆都历历在目。然而,如今挂毯却像在告诉他这些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似地,裂开了一大半,垂掉下来,而且还被红红的血弄脏。
而挂毯上黄金、圣女的头发,如今已被血色斑点所覆盖,只有血滴静静地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
被毁的挂毯下方,蜷曲着的男子在最后一刻握着他的剑,他被刺穿的身体已快化成一个无生命的东西。这个将死之人直到最后一瞬间都还紧握住挂毯,里面的图案已被弄绉、破损……他的鲜血宛如罪恶的证据般留在那里。
滴,答。
血滴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在抽搐地抖着。他将目光从血肉的尸体移向空中,这是一个他一直在等待的时刻。就是此时此刻。
顶端的蔷薇窗以及绕着圆顶周围的十三扇窗子慢慢地发出亮光。
光芒射了下来。
最高处的十四扇窗像是在洒下花般射下黎明阳光。这瞬间是这座被这名全身是血的人类所建造的大厅最为灿烂的一刻,彻夜的杀戮让地板与石壁无一幸免,鲜血冲刷了一切。在最终的一刻,什么也无法被洗掉,只有罪行被彰显出来。
这一切看起来简直就是神圣。
所有事情都像是千年前犯下的罪恶一样。
痛苦慢慢化为极致的喜悦。而今所剩的只是长久战斗之后像是获得奖赏般的无尽安息。一直期待这一刻的他,让自己在罪人的原罪上又再加上了一条罪……
褪色的罪恶,在光芒下逐渐变成无力的死亡,眼前所见的,以及那些写在黄色羊皮纸的宣告文里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