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举动吓坏了杨南筠,她顾不得手中的拐杖,跛着脚快速地奔到了床的另一头;看着秦泊因倏地刷白的脸,她语带哭音地道:
“泊因,你别这样,你哪里不舒服,我叫护士来——”
“不需要!”他揪住她的手,凶神恶煞地阻止了她。
“别这样!”她乞求地看着他。“你的手流血了,让我去叫护……啊——”她惊呼了一声,突来的力道让她整个人倒向秦泊因的胸口。
秦泊因紧紧地拽住她的手。“伤口流血……”他冷笑着,看了一眼自血管上的针孔不断渗出的血滴。“这点血算什么?这种痛比起你所加诸在我身上的那种轻多了!”他再次甩开了她。
他的冷笑让她的心感到一阵痉挛。“事情并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我——”
“要不怎样?”他迅速地打断她。“是你终于接受了谢贯中的追求,迫不及待想摆脱我?”
她咬了咬下唇,极力忍住眼眶中积聚的泪水。
“我和谢贯中之间根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我们只是朋友。”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他说的话,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因受到伤害而偏激的病人。
但,她的隐忍,秦泊因并未察觉,此刻的他完全淹没在妒意中,满脑子只想维护住自己脆弱的尊严。
“是吗?是朋友就可以拍那种亲密照片的话,若是情人是不是早就可以上——”
“秦泊因!”她在他更伤人的字眼出口前大声阻止了他,眼眶中的泪终于也因这一吼而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你的泪是为我而流的吗?是因为自责内疚,还是同情?”秦泊因一点也不怜惜地望着她。
都不是,是心痛!她在内心呐喊着。
她完全没想到,他心中对她的误会竟然深到这种程度,深到他不惜用一切恶毒的言语来伤害她!
陡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让她的心一下变得好冷好冷。
“杨南筠,傻瓜只能做一次,你还想说什么?”他不带感情的声音继续传来,毫不留情地再划下一刀。“如果你以为我还会蠢到犯两次同样的错误,那你就错——”
“我从来没有以为什么!”她大声地打断他的话后,满怀悲愤地退到了墙边。
“喔!那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还是想用眼泪来博取我的同情?”
“对!我就是来看你的笑话,我就是想用眼泪来博取你的同情,这样你满意了没有?”他有什么资格这样侮辱她?他有什么权利这样恣意地践踏她的人格?
思及此,她毫不犹豫地再吼道:“秦泊因,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你起码是不同的,原来,你跟你妈一样,都只是不用大脑思考、自以为是的混蛋!”丢下这句话后,她扭开了门把,不顾一切地奔了出去。
然,她才奔出门,迎面便撞上一位正欲入门的中年男子——
“咦!你不是杨家的小南方吗?怎么……”杨南筠眼中止不住的泪水让他陡地住了口。“发生了什么事?”
杨南筠没有理他,只是迅速地拖着不稳的身形消失于转角中。
第9章(2)
走出了洗发部,纪湘玉觉得整个人轻爽了许多。
路过花铺,正犹豫着是否该买束花换掉楼上的旧花之际,一道意料之外的熟悉嗓音令她倏地回过了头
“湘玉,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声音来自身后一位长相斯文、两鬓已斑白的中年男士口中。
乍见到他,纪湘玉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转为激动,最后变为一种伪装。
“你……来干什么?”
望着她强装不在乎的脸,秦倍祥叹了口气。“湘玉,谈谈好吗?”
“有什么好谈的!该谈的、要谈的,十多年前早已经谈完了。”她像只刺猬般充满了不友善的防备。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原谅我?”
“原谅你?”纪湘玉冷冷地笑了一下。“你有何颜面要我原谅你?”
秦倍祥疲惫地看着她,“你不原谅我不打紧,但是,你又何苦把对我的恨转移到孩子们身上……”他顿了一下。“刚刚,我到楼上看过泊因,泊欣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他再道:“湘玉,泊怀的事你已经错过一次,难道你想让悲剧重来一遍?你恨杨家,无非是想找个代罪羔羊来转移你心中对我的恨而已,这么多年了,也够了吧!”
“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难道你完全不用为这一切负一点责任?”她不友善的态度终于让秦倍祥平和的脸转为激动。“快二十年了,你一点也没变,在你心目中,所有的事错的永远是别人。你一再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把所有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你有没有想过,当年我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而泊因、泊怀为什么不能够谅解你?要是你完全都没有错,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会一个个离开你?”
“我……”他的指责,她当然无法认同。她立即想反驳,却发现竟找不到可以为自己辩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