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有心中涌起一阵阵的难受,下马一路步行细看,街中尸体都已经被清理,地面上一滩滩的的血迹变得发黑,旁边还有一些凌乱的血脚印。
经过县署时,旁边一个大宅中传出哭喊声,正好有一群身穿明军衣服的人从大门出来,周围的百姓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躲得远远的。
这群人手中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一个女人哭天抢地的追在后面,口中叫着“那不是乱兵的,是俺家中的,你们都拿走了,咱老爷多少年才存下的。。。”
那群明军都穿着鸳鸯战袄,有新有旧,部分甚至就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人都捆了一条红布条在左臂。
领头的一个一脚将那女人踢翻,举起刀子威吓道:“再他妈叫唤,老子一刀劈了你。”
另外一个穿百姓衣服的麻子也骂道:“屋里明明就有三个乱兵,被咱们抓出来杀掉的,这些东西不是他们从外面抢来的才怪,要不是陈大人不准杀人,老子早前就把你头下了,把你女儿卖到暗门子,看你他娘还叫,滚一边去。”
那女人颇为泼辣,一滚身爬起来死死抱着那领头的腿,脸就贴在那人裤子上,大声哭道:“反正老爷都被乱兵杀了,你们把银钱抢了,咱家没法活了,你砍了老娘算了。”
那领头的呸一声朝刚才那麻子吐过去,“你妈的谁让你说不准杀人的。”他把刀子对准那女人骂道,“还不放手老子砍人了,别把鼻涕弄到老子新裤子上,你娘的。。。”他骂完见那女人不放手,倒转刀柄一下砸在那女人面门上,砸得鼻血横飞。
这一见了血,其他人围过来拳打脚踢。那女人很快被打得奄奄一息,一时爬不起来,刘民有连忙赶过去,他竟然看到张东穿着明军衣服混在人群中。那领头的明军打完后,对着张东点头哈腰的正说着什么。
麻子却兀自不停手,对着地上的女人一边打一边骂,“你老爷不是欺负咱辽民,把老子当牛马使唤,你他妈正眼不看老子,还叫人打断老子兄弟的腿,你也有今天,老子也打断你腿。”他骂完不解气,猛地抓起抬东西的扁担,高高举起就要砸那女人的腿。
“住手!!!”
麻子吓了一跳,转头看是个文士打扮的人。他现在根本不怕这些文人,指着就骂道:“乱叫啥,老子等会连你一块打。”
张东一看是刘民有,赶紧往人堆里面躲,刘民有上去一把将那麻子推得一个跟斗。其他人齐声叫骂。抽出刀剑对着刘民有,刘民有的两个保镖马上拦到前面,刘民有看也不看他们,对着人群骂道:“张东你滚出来。”
张东见躲不过。连忙站出来道:“原来是刘先生,小人方才未看清楚,正有事要与刘先生汇报。”
一众招降的乱兵看张东如此做派,连忙收起刀剑,那麻子更是直接跪在地上。张东不敢拉刘民有,过来低声赔笑道:“属下正带着义民清扫乱兵,未想惊了先生大驾,请先生见谅。”
刘民有没好气的盯着一众人,张东他见过好几次,都是来商议民政如何配合反谍的事情,脑子比较灵活,言谈中也能看出十分冷酷,确实是一副特务模样。刘民有对他印象不算太好。
他对张东冷冷问道:“这些就是义民?”
张东略微有些尴尬,“这,就是,他们都是阵前起义的义兵义民,尚不及整训。痞气重了些,陈大人也是担心他们扰民,特命我等监督。”
刘民有看看地上刚刚支起身子的女人,“为何要拿这家的东西?”
“这家中发现一群乱兵。这些财物都是他们隐匿于此处,只能先取回。待苦主认领。”
地上的女人一听,大声哭起来道:“青天大老爷啊,这些哪是乱兵藏匿的,在在都是我家老爷辛苦挣回来的,那红箱子里面的绿珠金钗上还有奴家的名字,奴家叫做淑彦,奴家就是苦主啊。”
刘民有翻开红箱子,里面果然有个珠钗刻着那女人名字,瞪着张东问道:“情报局改作打劫的了,我倒要问问周世发,立刻把东西还与这女人。”
张东低头听完收起笑容淡淡回道:“刘先生,陈大人和周局长亲**代,凡发现乱兵处,皆要将财物没收,待甄别清楚了发还苦主,这女人亦可能是在屋中得见此钗刻的字,而谎称自己是苦主,这些都要待军法官一一鉴别。”
刘民有冷冷道:“此女居于此屋,若非她的财物,她怎敢如此拼命阻拦,箱中尚有其他物件,若是她能一一说出,难不成也是装的。”
“属下也没有权力把此物交还这女子,因为周局长安排的是投顺的一位千总主理此事,小人不过是监督罢了。先生还是不要为难属下,况且,情报局只听从陈大人一人的命令。”
张东低眉顺眼的说完,刘民有一把抽出保镖身上一把倭刀,周围的乱兵齐齐退开几步,他们不知这人底细,却明白自己肯定惹不起,只有张东神色不动的站在原地从容的说道:“小人在登州九死一生,命是赚回来的,刘先生若是想要,属下双手奉上,但周大人严令绝不可违抗。”
刘民有不去理他,蹲在地上对那女子道:“你说你有什么东西,能说得明白质地形制的,便还给你,没人敢拦着。”
那女人立马来了精神,张口便说起来,“四寸长猫儿眼镶金钗,刻有凤凰祥云,是我家四娘的,密蜡雷釦两支,金鸦手镯两支。。。”
她说一样,刘民有核实后便还回一样,张东静静看着,眼中慢慢泛起阴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