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苇柔迎上赵靖心那对温软柔媚的双眸。
“别这么多礼。你的身体才刚复原,该好好休息才是。”赵靖心开口,表情里没有一丝的怀疑和敌意。丈夫接受的,她都接受,这是她自小的教条。
“靖心说的没错。苇柔,你别这么见外。”
赵靖心微笑地打量她,一会儿才唤了丫头:“桃花。”
“少奶奶。”一个丫头匆匆出列,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屈身行礼。
“带苇柔到张妈那儿,请她派个活儿给苇柔。”
“是,少奶奶。”
白苇柔脚步迟疑了一下,抬头望向乔释谦。
“去吧,张妈人很好,你别担心。”乔释谦口气充满抚慰。
白苇柔勉强笑笑,突然意识到赵靖心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她赶紧垂下目光,没敢多看他一眼,急忙跟着桃花走了。
“这趟路可顺利?”赵靖心轻柔询问。
“嗯。我托人替你带了几味药草,一会儿请张妈熬去……”
自始至终,白苇柔都没有回头。她只是着迷地听着乔释谦低沉的嗓音,带着只能细细品味的温柔,和着风愈吹愈远。
她不懂自己是怎么了,那种难受是因为不习惯而引起的,就好像是……突然被人剥夺了甚么,令她十分焦虑不安。
然而,乔释谦并没有欠她甚么。
对这儿的人,她所能抱持的──就是感激了。
念完最后一页经,乔老夫人敲了下木鱼,才巍巍颤颤地起身。这个秋天来得特别早,天色一凉,她浑身筋骨疼痛不堪;然而身体上的病痛却抵不过心里的烦闷。
“娘,孩儿给您请安来了。”
乔老夫人转过头,仍是不苟言笑的一张脸。望着门外的乔释谦,她的心就像神明桌上那只空洞的木鱼,激不起任何波澜的声音。
“你那媳妇儿呢?”
“靖心身子不好,所以没来。”
她掀起嘴皮冷冷一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要是你爹在世,恐怕也别指望她会跟着你一块来。好啦,你看也看过了,回去吧。”
乔释谦没有异议。从他懂事以来,就跟母亲很疏远;乔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造成他们母子俩疏离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血缘”,还有他长年所累积的责任和压力。
他是乔家唯一单传的儿子,也是父亲为了延续香火,背着妻子在外偷偷生下的孩子。
成年之后,乔释谦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生母。当年乔老夫人以最铁腕的手段,在他出生后便送走了他母亲,又逼父亲交出乔家的一切,由她掌大权,并亲自负起教养他的责任;但几十年来,乔老夫人一直没法子把他塑造成她要的样子。她行事狠绝,乔释谦却纯良敦厚,为此母子一直争执颇多;尤其在赵靖心进门后,乔老夫人的不满更形加深。
夹在柔顺的妻子和跋扈的母亲中间,乔释谦有太多无奈;但内敛的性格却让他习惯于承受一切,不愿多说。
“江家的约已经敲定了,明年他们的丝造厂就可以动工生产我们的丝绸了。”
“是吗?”乔老夫人紧蹙的眉微微放松,满意地点点头。只是谈生意这一项,乔释谦从不曾让她失望。
“母亲没事,那孩儿告退了。”
“张妈说你带个女人回来?”
“是的。”他点头。
她眯着眼,半带着探索,等待他接下话来;可是乔释谦的表情仍是一贯的坦然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