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禁她的足了。宜妃应了声,问:“若是皇上传召呢?”
太后横了她一眼,嗔怪道:“皇上传召自当别论。”淡淡看了一眼悠然,说“宫里头鲜花一样的美人儿多着呢,今儿传她,明儿就传了别人。你们都是聪明的好孩子,可别让皇额娘失望。”
果然,皇帝再未翻过文婉的牌子,或是叫去,独个歇在乾清宫西暖阁,或者在几妃宫里过夜,这一批新人当中受过宠幸的不过两人:云珍和蒙古的诺敏。
除了几个小阿哥小格格会来玩耍之外,再无人来拜访悠然,听风阁又恢复了平静。
皇帝素来敬重太后,自二十八年上朝太后于慈宁新宫,便日日晨昏定省,孝顺周到。
这一日的黄昏,皇帝并未带宫女太监大摆御驾,也舍了肩舆,只带了梁九功和李德全两人,步行前往慈宁宫。陪着太后闲话家常,不知不觉间天已黑了。太后知道他竟是步行前来,欲唤肩舆来使,却是下起了雨。太后见他只穿了件宝蓝单层夹衣,嗔道:“如今时气虽暖和,这早晚还是有些凉,这会子又下起雨了,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好?不如在我这儿用些点心,等雨停了再回?”皇帝笑着说:“儿子出门时觉得有些暑气,特地换了薄衣裳的。也没想着会下雨。”想了想,说:“皇额娘,儿子不如就在宫里头四处走走,活动活动手脚,天儿也不早了,不能扰额娘休息。”
皇太后点点头说:“也好。那你就逛逛吧,当心别被雨水湿着了。”
皇帝应了走出门,修长的身影绕起影壁迳自去了。
夜色深沉,慈宁宫多节俭,除却太后所居之处,其余地方灯点得少,偌大的宫室在细雨中越显幽暗。李德全提着一只大琉璃灯走在前头,梁九功撑着伞伺候皇帝在雨中缓步慢行。黑夜里不辨方向,往前走了一阵儿,又穿过一条回廊,看见不远处点点灯火,人声隐隐。
李德全陪笑着说:“万岁爷恕罪,这迷迷糊糊的竟到了听风阁雅嫔娘娘的院子。奴才瞧着这雨恐怕还要下一阵儿,要不,万岁爷先去喝口热茶避避雨?”
皇帝“哼”了一声,说:“朕的行踪什么时候由着你做主了?”
李德全连忙跪了:“奴才不敢。”皇帝已抬脚往那方向去了。站起来与梁九功对望一眼,拿了伞急急跟上,小声提醒:“万岁爷小心脚下。”
外堂的小宫女正要关门落锁准备歇了,看见三人一声不吭的闯了进来,方要惊呼,为首一人厉眼扫来,被眼中的气势所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梁九功冲她摆手示意,自已守在门口,皇帝直接进了内室。小宫女虽不识来人,却认得御前的两位大总管,点了点头退下,悄悄去寻红袖紫晶了。
内室的门虚掩着,皇帝站在窗外,听得房内清冽的声音:“花谢花飞花满天,春风悄来,春风忽过,百无聊赖闲遐多,欲赏青梅,青梅却落。”一听就知这是悠然。
一个小姑娘笑道:“这个我知道,词牌名是一剪梅。格格,下阙呢?”
“嗯,没想好。你为何不自己想?”
之后那小姑娘撒娇道:“格格骗人,得了好词还藏着掖着,教教碧落嘛!”
悠然叹了口气,说:“遇见你这样的学生,我都要多叹气。廊前廊后廊下行,夜雨初至,夜雨骤歇,倚窗寂寞唱新乐,独立长亭,长亭有歌。如何?”
皇帝听到廊前廊后廊下行一句,几乎以为她发现了自己,听到最后,却是随意吟哦。李德全正要提醒房内众人,皇帝却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悄然离去。雨已经停了。
红袖得了小宫女的通报之后赶了过来,窗前只余浅浅龙涎香。悠然还在绣炕屏,已完成的两支黄色玫瑰在黑丝缎上娇艳的开放。
夏至
日北至,日长之至,日影短至,故曰。紫墨煮了荷叶茯苓粥,笑着说:“格格,今儿是夏至,最适宜食用这个了。”一边说,一边盛了小小一碗递给悠然。粥熬得浓浓的,荷叶切得碎碎的散落在里头,使它略带浅浅的碧色。
悠然尝了一口,笑着说:“紫墨的厨艺越发好了。煮得可有多的?”
紫墨笑回道:“厨房里还有呢。格格吃着若觉得好,我再多做些。只是这粥性凉,可不能多吃。”
“这是自然。我想着既有,就装一些给太后和宜妃送去,也要预留着放凉,胤祉他们下了学饮这个也是好的,清热解暑,宁气安神,比起冰碗子要适宜多了。”
紫晶闻言,随手接过碗,神情复杂的看着悠然,张张嘴待要说些什么,终是没有说。紫墨最是细心,留意到她欲言又止,心思一动,看了看窗口门前,才说:“有说直说吧。刚刚格格说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看见主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自己,眼里尽是疑问。终是把憋着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格格,按规矩后宫妃嫔见到成年皇子应该回避的。”三阿哥已指婚,四阿哥也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与悠然不过差了四岁许,若是被有心人以此拿来做文章,那就有些麻烦了。
之后的话却是没有明言,紫墨已是心如明镜,不由得看向悠然。却见她淡淡一笑说:“你是说众口铄金,积毀销骨?”微眯了眯眼,看向窗外一蕖碧绿的莲叶,花还没有开,望去不过一眼绿意,弯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