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见她此时还笑得出来,假扮成小丫鬟的瑞娴心里一阵酸疼,“明天……她们就要送你去衙门了。”
犯了杀人这样的重罪,到了官府,必定难逃一死的。
“意料之中。”付氏不以为然的躺回茅草上去。
“……”瞧她满不在乎的模样,瑞娴沉默了许久,许久。
终于,她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我何时骗你了?”付氏冷笑,“他是你亲手下药杀死的……是你,取走了他的命。他最后亲近的人,也是你……他这不就永远属于你了么?”
“不是,不是这样的……”瑞娴摇头,痛苦的泪水涌出来,“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的心啊!……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让我亲手杀死我爱的人?”
“因为他不爱你。”付氏微眯起眼,眸子里寒意流淌,“你不是说过,如果他有二心,那就杀了他么?如今他爱的是麻子丫头,那就该死……不是么?”
“……”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没想到母亲真的会这样做啊!
“这个男人不爱你,他不值得你付出一辈子,明白吗?!”付氏坐起身,给她理了理额角的刘海,“你面前,有一桩大好亲事等着你……你很快就可以做大户人家的正室主母了。”
“……”关于大堂兄要给自己订亲的事儿,瑞娴也略有耳闻。只是自己的婚事,她也没好意思去打听。
“这件事苏家做得倒有点人味儿……不过,这也是他们应分的。”付氏勾了勾嘴角,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是不会让你走我的老路的!既然你这么爱岩家那小子,我就彻底绝了你的想头!……就算豁出我这条命去,也要让你坐上正房奶奶的位置!”
次日,付氏被衙门收监。
三堂会审后,拟定了斩立决。
听到付氏被斩首的消息时,瑞娴正在屋里做着针线。她的手一抖,锋利的针尖刺破了手指,一滴血珠渗出来,她的眼泪簌簌而落,眼前只有一片迷蒙的血红色。
她,亲手让爱人喝下毒酒;她,明知生母身首异处,自己却连去收尸都不敢,只能任由母亲的骸骨流落乱葬岗……
这世上最爱她的母亲,和她最爱的男子都死了,她还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拿起剪刀,反手将尖端最准自己的胸口。
表哥,我找你来了……黄泉路上,我给你做伴。冥间地府里,没有姐姐,只有你和我……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宸晏那笑嘻嘻的模样。
忽然间,岩氏阴冷的脸出现,击碎了宸晏的模样,冲着她厉声说道:是你亲手杀死了他,九泉之下,你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他!我豁出命去,就是要让你坐上正室的位置!
她的手颤抖起来,最终,还是将剪刀放下。
她不能死。
她要风光大嫁,做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穿大红衣裳、戴凤钗金簪,替母亲做她想做却至死也没有做到的事!
好歹她也是苏家的骨血,老太太不会真的下狠手杀她。
无论她们怎么讨厌她、鄙夷她,她都要忍,忍到出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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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山脚,又多了一座新坟。
因为宸晏的尸骨一直没有找到,这只是一座衣冠冢。
莞娴祭拜完后,扶着召玉的手,回到庄子里。
如今是农闲时节,人手倒也够用,只是过阵子农忙时,就必须得再买几家下人了。
她四处巡视了一圈,接着回屋处理庄中事务。
苏家婆媳三人,这段日子也颇为憔悴。
为大老爷打点官司的事儿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不省心的瑞娴又弄了这么一出。付氏杀的可是亲上加亲的岩家公子、名门贵胄家的子弟,就算将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她这条贱命也不够抵的啊!虽然莞娴将事情揽下,说付氏是她庄子里的下人,此事与苏家无关,由她去跟岩家解释,可此事始终是因瑞娴而起,苏家怎敢置身事外?
还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瑞娴做下的这丑事,还是或多或少的传了出去。苏府在京城的地位原本就因为大老爷入狱而一落千丈,如今苏家更是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老太太原本病还没好,又受了这打击,竟是一病不起。
到了初秋时分,大堂兄遣人来接四姑娘下江南,待到明年开春,便与王家完婚。
楚氏放心不下莞娴,又深恨瑞娴,便托辞婆母生病、女儿又小,没有同去,只是遣了个贴身嬷嬷代她观礼。
送走了瑞娴,世界清静了,莞娴终于松了口气。
五年
云清山上的草木绿了又黄;黄了又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