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介意,这首帕清雅脱俗又不失高贵,我瞧着好看,就想到你了!”他面上朱褚更深,眼中又是带着期待,直直地瞧我,这种表情从来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你方才不是说,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吗?”
我转移视线,脸上似有火烧,却不愿将首帕接过来:“我虽白发,但深居山中不见生人,这首帕实是用不着!”
他不再言语,只是将首帕慌乱地塞到我身边,又将旁边一包东西取在手上,逗弄阿叶:“你看,大叔给你带什么来了?”
阿叶两眼发光,嘴里仍嚼着东西,口齿不清:“包包!”
葳湛朗声大笑,抬手刮了他一个鼻子:“小机灵鬼!”
方才席上些微的尴尬顿时被欢声笑语驱散,只听小荷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来了——咦,怎么你们没怎么吃啊?不合口味吗?”
“不是——”
我正欲说话,却看到她的目光在注视我手边的帕子,脸上略现讶异,笑容也有所收敛。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般婉转的句子从小荷口中低低呤出之时,便像是一囊的琉璃珠散落下来,随着情动心事,带着流光异彩回转反复。
她一回身,便看到了我,一张粉脸登时通红:“姐姐?我不是——”
不曾束缚,任三千白发飘散随风,心底如湖。我含笑看她,红唇轻启,浅浅呤诵:“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终晓世间无一意,已断了离人情!”
她越听脸上越见悲愤:“皇后娘娘——”
我脸上重现水墨般的淡然:“我并非悲诉,你也别存着怜悯。只是,经前事,我什么念想都断了。可你不同,我怎忍心让你因为我而断送幸福?你对先生的情意,难道我看不出来?”
小荷峨眉微颦,夹杂着愁苦的甜蜜:“迄今为止,见过我清白身子的男人只他一个……可是您都看出来了,他却视若无睹!”
微微叹了一口气,缘份是什么?相识是机缘,相识后有情是情缘,最后又能终成眷属的才是缘份,那该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心路?
收回神思,耐心引导:“当局称迷,傍观见审,他也不例外。你既然喜欢,何苦在这做无用功的猜想?”
她摇头,青丝如水,划出寂寞弧度:“奴婢如今残破之身,怎能配得起他品清玉立?再说……再说他喜欢的人是您呀!”
“胡说!”我轻声斥道,“荒唐!”
“皇后娘娘,您既然对皇上已心生决绝……”
我摒息,清丽水眸之中略显空洞:“我与之决绝的,难道是那个人吗?”
不!我与之决绝的,是我所有的情思啊!此情不再,覆水难收!
小荷的脸上似懂非懂的朦胧,抹不去眼底已深深镌刻的黯然。
我远眺秀峰,山间弯道,隐隐有旗帜飘扬渐向那巅峰行去——
那里,是皇陵所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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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七章 曲长终结宴终散]
望着眼前一大堆的草药书理,我只有瞠目结舌。葳湛翻着其中一本医书,神色兴奋:“这本《开宝本草》上有记载,蜀地有草药名夜交腾,能益气血,黑髭鬓!”
那草药形状极为古怪,尤其根部,弯曲辗转,一看即不是北地所产。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物啊。
只是,我虽不忍扫他兴,但仍开口质疑:“都说因症施治,我为何青丝变白发,你尚不知,如何能研治出对症之药呢?”
“你不愿说的,我便不问!”他微微垂目,神有所伤,“我虽不过一平凡大夫,但少年时随师父学医几载,天南海北,也算阅人无数。四年前,你来医馆诊脉,青衣小婢打扮,出手却以四蝶金步摇充做诊资,我已断定你非富即贵。后又见你拿出瑞雪墨锭,心中更有了准星,若是普通人家,哪里会有这般复杂心思?一年前,我在城外遇到你们,小荷灼伤。那一夜,附近只有城内未央宫失火,若你们是自城内出来——”
他从来都不说,但心思却是缜密的,尤其是一双温吞的眸子,如雨后夜空星辰绽放。
而我,在那抹雪亮之下,似乎无所遁形,唯一能做的,只有否认:
“我从未去过皇城!”
他神情未变,连一丝置疑都没有:“看来是我多想了。”
夜交藤被合上,“开宝本草”四个大字顿时寂静呈现:“只是这夜交藤,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