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子妃感念嘉王一系向来与太子亲厚,所以抵达巴州入住行宫之后,便将西苑这处宽敞明亮景物清华的所在给了她们孤儿寡母居住。比起其他亲王家眷有的还要挤在一个院子里,待遇可谓是非同一般了。
见是太子妃来了,西苑的宫女太监忙迎接的迎接,通报的通报,忙成一团。反倒阻住了太子妃进门。太子妃皱着眉头教训道:“这是什么规矩?往日里都是老成的,怎么到了巴州反而不成样子了?虽说人手少些,但也不至于弄成这般慌乱!”
立即有个太监上前小心翼翼答话道:“请太子妃恕罪。因王妃……正教训慕容姨娘,下人们不敢打扰。都走得远了些……”
清瑜听了心中一冷,王妃……尹兰烟好大的做派啊!再细一想,哪里钻出来个慕容姨娘?啊呀,莫不是就是木樨?想到这里,清瑜脸色不禁有些焦急,恨不得立即进去。
太子妃听了更是皱眉,如今国难当头,大家都是避祸在此,应该本本分分的,这时候逞什么主母威风?那个慕容姨娘是长宁的贴身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尹氏也太不知轻重了。这些奴才也是可恶,还帮着尹氏阻拦自己,也不想想,如今她们住在这里是沾了谁的光。张氏再看清瑜一脸着急,便拉了清瑜往里走,边走边道:“教训姨娘什么时候不行?你们府里大小姐回来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都给我放到一边再说。”
那太监听了这话瞠目结舌。旁边早有嘉王府跟来的奴才听出意思,抬头偷看,果然见清瑜虽长高了不少,大致还是能分辨出。众奴才慌忙喊道:“大小姐安!”
清瑜冷眼旁观,这嘉王府的规矩实在不怎么样,看来自从母亲去世后,这尹兰烟管得很不咋的。她淡淡点了点头,扶住太子妃的手臂,威严道:“都起来。全都堵在这门上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早有领教过当年清瑜治家威仪的老奴才应诺起身,其余不知根底的也慌忙随着他们走了。
这么一耽搁,里头尹兰烟也得信迎了出来,老远便亲热的叫道:“兰烟接驾来迟,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清瑜听了心中一讪,娘娘?这马匹也拍得太不着调了。皇爷爷在成都还没殡天呢,太子夫妻哪里敢僭越。
果然张氏面色一暗,皱眉埋怨道:“这是哪里话?你又关起门来教训姨娘做什么?”
尹兰烟已经到了近前,本想撒娇哄张氏几句。陡然看到扶着张氏的清瑜,晃了晃神,才认出人来。
清瑜目无表情的叫了声:“见过二娘!”
尹兰烟脸色僵了僵,慌忙化作喜色,几乎是扑过来,一把抓住清瑜的手臂,欢喜道:“瑜儿!你也来了!快给娘看看,一路上可还平安?”
清瑜挤了一丝笑意,答道:“多谢二……娘记挂!清瑜虽然九死一生,到底是囫囵个回来了。”
尹兰烟见清瑜咬准了一个二字,心里好不气恼。这些年她除了没有一个正妃的名头,在嘉王府里也算是当家主母了。要不是那帮子老奴奸猾,又拱了木樨出来非要当什么姨娘帮着看孩子,自己早就将这府里收拾好了。这几天正好趁着来到巴州,府里好些老人没跟过来,收拾收拾木樨,谁知这大小姐会突然回来了。这孩子,小时候就是个有手段的,如今只怕更难拿捏了!
正文 三百一十四、血脉相通
张氏虽愿意给嘉王府薄面,却始终有些看不上小户人家出身的尹兰烟,又因为看到清瑜想起自己的女儿宝陵,爱屋及乌多少有些偏向这位大小姐。打破尴尬气氛道:“都进去吧。站在门口是个什么路数?让姨娘孩子们都出来,清瑜回来,可是你们府里一件大喜事。”
尹兰烟忙点头笑诺:“太子妃说得正是,快里边请。秋雁,去请大少爷和世子出来。”说着尹兰烟躬身引着张氏就往里走。
清瑜虽心系弟弟们,到了门口,反而定下心来。只略微有些忐忑,到底他们长这么大没有见过,到时候只怕生分得很。
西苑的确是行宫中数得上的院落,虽不十分阔大,却也是亭台楼阁俱全。一路行来,真让脱离了贵族生活这么多年的清瑜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众人在正厅坐定,尹兰烟让人上了茶,也不管清瑜愿意不愿意,将清瑜拉到身边。
张氏对尹兰烟道:“这次咱们瑜儿回来路上也经历了不少苦难,比起咱们从成都过来是辛苦得多。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好生照顾些。如今咱们陈国贵女里头,就剩下这么一个了……”
尹兰烟见张氏说话有些悲音,知道她又想起了早夭的宝陵,忙道:“太子妃节哀,如今国难当头,太子重任在肩,皇太孙又病着,您身上的担子重着呢。要是太子妃不嫌弃,就拿咱们瑜儿做女儿便是。她素来承蒙太子妃照拂,我又年轻……”
清瑜听了差点没翻白眼,尹兰烟还真是生怕自己回来,这刚进家门就把自己往外撵,也太不讲究了。
张氏却有些意动,看了看清瑜,叹息道:“可怜瑜儿也没了亲娘,别说,我还真想领了这孩子给我做女儿。”
尹兰烟被这声亲娘刺了一下,不过她装作无事,反喜笑道:“那就是我们清瑜的福分了,竟然还有做公主的命!”
清瑜没想到尹兰烟这不着调的提议还真得到太子妃的附和,生怕这位失女的婶婶真个动心,忙道:“婶婶当真是怜惜瑜儿。若瑜儿就一个人,就是婶婶不说,瑜儿也想享这个福。只是父王还在边疆,家里弟弟们又小,瑜儿实不能做那不孝子女,还请婶婶明鉴。”
张氏苦笑了笑,摇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父王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我哪能那样做呢?只是瑜儿你便不是过继给我,也跟我亲生的一般无二,无事的时候只管来寻婶婶说话。”
清瑜忙道:“多谢婶婶体恤。瑜儿岂敢不从?”
尹兰烟心中警铃大作,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将这大小姐推出去,还让她找了个靠山。
这边几人说着话,去传话的下人也将嘉王府姨娘少爷们都领来了。众人先给太子妃行礼。张氏看了看嘉王这两个儿子,想到自己的心尖子泽祺还在病中,心里就气苦。清瑜第一眼望去,便看到木樨,她如今梳着妇人发髻,看着苍老了些。一双剪水双瞳却还是如当年一般通透,只是更显稳重。想到木樨为了照顾母亲长宁留下的这点骨血,舍了一辈子自由投身在这王府里,清瑜心中不免感伤。木樨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正眨巴眨巴大眼睛盯着清瑜直瞧。清瑜见那孩子穿着华美,一张粉嘟嘟的小脸透着精灵机敏,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衣裳太过厚实,反而让身体显得有些笨拙。再看旁边楚芙蓉更是老了许多,脸上不见欢喜也不见忿恨,似乎是没什么生气。楚姨娘拉着的孩子倒是个子高些,看着也敦实。那孩子虽然大点,见到屋里人多,却有些怕生。
尹兰烟面对这些人,那主母气势便不自觉油然而生,做出些雍容的样子道:“咱们府里大小姐回来了。两位姨娘自然是认得的。泽祥、泽礼快来见过姐姐!”
木樨见到清瑜忍不住有些激动,只是她今日为了世子的事情刚被尹兰烟发作过,堂上又有太子妃在,不敢乱了规矩,忙拉了楚芙蓉一把,上前与清瑜见礼。清瑜忙站起来扶住要跪的二人,声音有些颤抖道:“二位……姨娘免礼!这些年带着弟弟们,着实辛苦了。”
尹兰烟从背后看着清瑜,心里又在窝火,带嘉王府少爷的,不是自己这个有名分的侧妃吗?那两个姨娘,楚芙蓉早失了宠,慕容木樨只是殿下安慰临终的司徒长宁勉为其难收下,也没有临幸过。哪里轮到她们来做少爷们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