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惑决定,兹今后对自己平易近人的王爷姿态一日三省。“上官帮主,你为丫头看过了?”
上官自若颔首,目注与他同来的人,脑内灵念忽动:“轩辕家?轩辕家与川内唐门,均为制毒世家,广纳天下奇毒,号称无毒不克。轩辕,你可为已为忘忘看过?”
轩辕翰宇笑道:“还好,上官兄还看得到在下。”
阎觐盯他,“你医得好忘忘?”
轩辕翰宇噙一抹浅笑,徐徐道:“在下方才看过丫头后,即到京城的分铺取了药来。这药虽不是那寒玉毒的独门解药,但依此服用,也可渐将寒毒夙清。”
阎觐调目向南宫惑,“天蚕门不是归在义王的麾下么?获取独门解药该不是难事。”
哈,不出所料。自家那有胆没有脑的兄弟这一招,引发了阎大堡主的疑窦。不怪,如若这两人稍微好欺一点,兴许,他会考虑激怒他们,借这一对当世少有的快刀惩戒那几个好歹不分的东西。不过,与这两人为敌,风险太大,这一点,先前自南宫慧那边讨来的苦头已足以使他领受。且对于对手因一时儿女情长送来的助力,他不能让一丝侥幸给浪费了去。
“阎堡主,只要出得起价,天蚕门可受雇于任何人。但是,对于每个受雇人所下的命令,他们会绝对忠诚,既给忘忘用了毒,就没有拿出独门解药的道理,或许凭你我的手段,要他们交出并非难事,但必定要费些时辰,忘忘可等得起?”
“那么,轩辕场主,阁下的药需要用多久方能夙清忘忘体内的寒毒?”
第四卷 第十二章(上)
“阎觐——!”
“阎觐——!”
“阎觐,你站住!”
上官自若提气纵身,每回落足后,都对前方疾奔的人影扯声大喊。
论武功,上官自若是稍逊阎觐一筹的,但论轻功,持久拼下来,阎觐则非他对手。但此时不比往日,两人一前一后,狂奔不知若许,均告体竭,几乎不约而同,都颓软了下来。
阎觐趴在地上,双拳犹不住捶地,嗓音里憋着闷嚎,如一只困在柙里的兽。
上官自若体累不说,嗓子干涩的要命,当下,虽对阎觐情态感同身受,却无力出语安慰。当然,他更了解他不需要,他追上来,也不是为此。
终于,困柙之兽将嗓里的嚎声化作仰天长嘶,“啊——”
不甘,怒怼,灼痛,焦苦,还有,一份浓烈得化不开厘不净的恨意,这声长嘶,响遏云霄,直达天听。
半个时辰后,两人元气恢复。
“阎觐。天意难违,这四个字,原本你我都要经常人更清楚,是罢?”上官自若眼睛并没有调向靠树而坐的他,也不管有无回应,只道。“可是,许是你我在尘世呆得太久,太习惯了一呼百应的尊荣,心也变得如凡人不知天高地厚起来。那一日,你以百会贯顶之术,元神出窍……”
百会贯顶,是阴司冥神转化为人后,迫远神出窍之术,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每月月圆至阴之时。
地利,天地灵气聚会之地。
人和,必亦身有冥神元神之人从旁守护,且尚需精通医道之人的从旁待命。
他们两人,自认天时、地利、人和面面俱备,当月十日之夜,紫霞山巅,上官自若以金针刺入阎觐百会,目睹昔日上官元神奔天庭而去。
“……我们都以为,改了红线,即改了姻缘,岂知蚍蜉之力,焉能撼天?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忘忘与轩辕,是月老牵就的姻缘,虽经你牵改,但执意相求的结果便是害忘忘屡蒙大难,今后,若你仍强要忘忘在你身边,她的劫难会重重而来。你想想,自你改了红线,忘忘已遭过几回?先是在回北的途中遇上了南宫殿的人马,她一路奔逃,又逢上了南宫慧。我为求两方死心,当着众目睦睦,喂她喝了蚀心汤,但又如何?纵是昏睡与死状无异,南宫慧仍不肯把她放过,我的官帮总坛遭人破坏殆尽,忘忘也随之消失了。再出现时,便是南宫惑府内憨傻的丫头,然后,她中了寒玉毒……”
上官自若闭眸。这个丫头,因了阎觐和他,原本就吃过万种苦楚,到如今,还因他们的自视过高而受尽折磨。她的前生,从来没有亏欠过他们啊。“阎觐,放开忘忘罢。”
“……你那轩辕兄弟,以忘忘性命相胁,你以为,以他如此卑劣的人格,忘忘随了他,便是一桩良缘了么?”阎觐终开口,声涩音苦。
上官自若苦笑,“我从未说,轩辕是个正人君子,但他从不将手段用在自家人身上。只所以如此胁你,也是吃定了你不会任忘忘就此中毒而亡。”
“所以,我只能任他吃定么?”阎觐当下,尊严受损之辱,远逊于小人儿将离他之苦。
“不尽然。”上官自若狡黠一笑,“除了你我,谁也不知道眼下的丫头何以至此?待忘忘毒解之后,我喂她再喝蚀心汤。届时,恢复了心智的忘忘何去何从,便看轩辕的造化了,毕竟,姻缘线已改也是事实。莫忘了,你在自已的泥胎上滴了灵魂之血,别说月老事后更改,纵算比他法力更高的神仙,也难复原状。”
“那又如何?”阎觐忽目射恨意,切齿道,“若天意弄我今生无法与忘忘相守,我必代代为恶,世世种仇,直化为那牛头马面阎罗判官也不敢取命的恶人,教这天地失色!”
上官自若一凛,双眸遽睁,望向他,颤声道:“阎觐……告诉我,你是玩笑的罢?”
“玩笑?”阎觐眉轻挑,声轻道,“你忘了,三百年前的十世恶人了么?他不过是一个在阎殿里的笔吏。”
他当然未忘!正是因为未忘,他才会心胆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