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太子府,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千叶多年前曾随皇爷爷来过,但到皇爷爷临终前两年就再也没来过。先帝驾崩后,她被困在深宫受尽欺凌,谁还会想到带她回家来看一眼。但因睿德太子功高卓著为国牺牲,他的宅邸有幸得以保存,但也仅此而已,至少当今登基后,从未真正表现过对兄长的尊敬,更仿佛要淡化他的存在,已补偿昔日被兄长压盖的光芒。
太子府多年空置无人居住,门派匾额经历日晒雨淋,难免旧损,但如定山所言,这里一切干净整洁,显然是有人时时来打扫,却不知是什么人。
推门而入,庭院深深,千叶凭借记忆带着定山往里走,但这毕竟是她的家,哪怕只住了短短五年,那五年也有东西刻在她心骨里,脚下的不知不自觉地就熟悉起来,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爹娘所住的院落外。
定山上前去看门,千叶将四周又看了看,棉花在一旁说:“连花草树木都是修剪过的,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有心,时常来打扫?又或是朝廷里的人,宫里可有这样的规矩?”
千叶道:“并无定例,也没有人会管,不过是凭个人的心意罢了。”
“千叶。”定山忽然喊她,她便朝丈夫走去,可定山却上前拦下她,微微皱眉,说道,“你看到了,不要难过。”
千叶微笑:“我并不是没有回来过,从前跟随皇爷爷也来过几次的。”
定山却摇头,牵起她的手走过院门,眼前的光景让千叶震惊不已,院门之后是空荡荡的一片土地,凄冷荒凉野草丛生,与院门外俨然两个世界。爹娘曾经住的屋子不见了,这宅子里一切都保存完好,可这里整座院落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房子去哪儿了?”千叶被惊得脸色苍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如今她连去那横梁下祭奠母亲也做不到了。
定山皱眉:“我会和卓羲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来也很奇怪,为什么单单拆毁正院里的一切。
千叶眼含热泪,当她鼓起勇气回来,当她终于有机会再回这个家,曾经的一切都不见了,是什么人连她在爹娘膝下承欢受宠的记忆都要剥夺?
棉花上前搀扶着她,劝道:“公主别伤心,不如我们将这里打扫一番,点上香烛摆上贡品,纵然房子没了,太子和太子妃也认得这是家,认得您呀。”
千叶难过地点了点头,可挽起袖子,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下手,定山说徒手除草又慢又辛苦,他去宅子里找找有没有工具可用,这里既然时常有人打理,兴许就留下些什么。而定山才出来,就仿佛看到有人在树丛里探头探脑,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忽然猛地跃入树丛,三两下就把人拎了出来,唯恐吓到千叶,先带得远远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跪在地上吓得直哆嗦的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瘦削男子,轻易就被定山制服,可见没什么功夫本事,不过是个普通人。
定山再看他扒在地上的手,十指粗实布满老茧,显然终日与泥土打交道,他便问:“这宅子里的花草树木,是你在管?”
那人哆嗦道:“是小人,小人和家里老婆三两天就来一回,打扫庭院,拾掇花花草草。”
定山道:“你起来说话,我并不是什么大人,你也不认得我不是?”
那人惶恐不安地爬起来,偷偷看了定山几眼,垂首不敢说话。
定山问:“是谁让你来的,多久了?”
“有五年了,至于是谁……小人也不知道。”那人欲言又止,东张西望地朝四周看,仿佛是担心会有其他人出现。
“还会有其他人?”定山果然警惕。
“是,也不是。”那人正犹豫不决,忽然被定山塞了一大块银子,更加纠结起来,好半天才说,“带我们来的人,不过是个大宅里的师爷,起初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扫这宅子,后来时间久了才略晓得,最上头的主子,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派人打扫,活儿一层层落下来,落到我们俩口子身上了,知道了以后就一直都害怕,没想到真遇上您几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