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弟弟可心正坐在炕桌旁吃饭呢,明明知道有人来,也头不抬眼不睁的,似乎这个姐姐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刘母继续坐回炕上,拿起碗里的野菜饼子啃。
一口饼子她咀嚼了良久,没有别的菜就着吃,她只能靠凉水往下漱,下咽的时候大脖筋都跟着鼓起。可见有多干硬。
刘招娣看得揪心,纵然母亲对她再不好,她也看不得这样的画面。
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把桌边的小盆往可心跟前推了推,“大儿子,把剩下的白米饭都吃了。”
刘可心也真听话,直接用饭勺把剩下的米饭刮干净,全部倒在自己碗里。
刘招娣嗤笑,这个家一如既往,还是那样。
从刘可心长牙能吃饭起,他从小吃得就是白米饭,顿顿不落下。
她们家本来就穷,因为这样变得更加穷。
穷到连她们四姐妹的饭都吃不上溜了。
一天只有一顿饭,还不让她们吃饱,若是不干活还好也不至于饿得快,但母亲说,不干活的话连这一顿也没有。
没办法,她们只能饥肠辘辘地干活。
有野菜时还好,大姐能给她们清水煮野菜团子吃。
可冬天就不行了,地里光秃一片,啥也没有。
饿极了也只能用水充饥。
但水终究是水,一泡尿之后,会变得更饿。
刘招娣眼里含着委屈,她第一次质问母亲,“妈,不觉得你很偏心吗?”
刘母一下子火了,“我偏心啥,是不是想像你二姐一样,再也回不到这个家了!”
刘母最会戳这几个女儿的软肋,只要用‘不让回家’这个词威胁,她们一准老实。
毕竟娘家永远是她们吵架后的退路,谁敢真不回?
除老二外哪个不是这样,一这么说立马瘪茄子。
以往刘招娣也真就不敢再说,可今天不知怎地,她也上来倔劲了。
“不让回我也要说,你瞅瞅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就为了你儿子吃好,从没让我们姐几个吃饱过!”刘招娣大吼着,像是发泄着从小到大积攒的委屈。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生出来时还没耗子大呢,你爸都要把你扔出去了,还不是我给你求情才留下的。”
“还有,家里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短你吃了,吃不饱你能长这么大?”
“还你弟吃得好,他是我拿命换回来的,以后能养我老,你能吗?”
“还不是泼出去的水……”
刘母站到炕上,双手叉腰,骂声就没停止过。
刘招娣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