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希特勒要他把与波兰的缓和关系搞好,他建议请高级专员调停当地的困难问题以使缓和实现。伯克哈特热情地对待这个建议,英国政府也认为应当认真地看待它,但波兰人仍表示怀疑。不过,到了8月间,当但泽的局势变得真正逼人时,贝克愿意作一次尝试,通过波兰代表和但泽议会之间的会谈,来解决当地的各种事件和问题。
在西方政府这一边,哈利法克斯5月20日与博内和达拉第在巴黎会晤时,讨论了通过调解来和平解决但泽问题的可能性,如果(情况似乎也正是这样)直接谈判在目前根本办不到的话。哈利法克斯于是设想了一个方案,按照这个方案但泽可以作为一个德国的城市来管理,甚至也许在德国国会中可以有它的代表,但不能设防或由德国军队占领。它作为一个自由城市的特殊性质,则可以由一部特别宪法来予以维护,这部宪法由若干大国而不是由国联来给予保证。由于最近教皇的一项和平倡议结果令人失望,也由于法国不喜欢请意大利来做调解人这一想法,在哈利法克斯和法国的部长们会晤之后,伦敦研究了由斯堪的纳维亚国家,集体的或个别的,进行斡旋的可能性。当把这个建议向在华沙的肯纳德提出时,他劝告说,波兰舆论会把它看作是英国的决心正在削弱的迹象,而且由于德国也可能这样地来解释一项调解的建议,接近斯堪的纳维亚国家这一设想就被放弃了。不过,利用伯克哈特来作为中间人的可能性,仍时时在考虑之中。伯克哈特向伦敦外交部汇报了他与希特勒在6月初的会谈,当8月的第二周伯克哈特接到再次访问希特勒的邀请时,妥协也许仍有可能的微弱希望又复活了。英国政府建议伯克哈特把他即将去贝希特斯加登访问的消息通知贝克,但他没有接受这个建议。这大概是因为他认为,由于8月初波兰人对德国在但泽问题上的举动作了激烈的反应,他们已破坏了与德国缓和的前景。德国人大事宣传伯克哈特将成为第二个朗西曼,法国报纸也随声附和,这个插曲也就很自然地在华沙引起了极大的不安。
波兰人对于一再告诫他们在采取任何不可挽回的行动之前要同英法政府磋商,不要落入德国的圈套,致使自己看起来象是侵略者,感到恼火那也是很自然的。“双方应随时将威胁到每一方国家独立的任何发展详尽而迅速地相互通知对方”这一义务,是哈利法克斯和贝克在4月4…6日的会议上达成协议的要点之一,它将载入即将签署的英波互助协定。在这次会议结束的那一天,英国外交部次官普利茅斯勋爵在上议院对一个关于波兰独立的含义的问题作了如下的答复:
显然,除非波兰自己认为它的独立处于危险之中,任何其他国家都是无法强加上一个不同的看法的。由于事情的性质是如此之严重,毫无疑问,波兰政府将随时把一切发展详尽地通知陛下政府,但是发生任何意见分歧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两国政府的政策——即抵抗暴力的控制——是完全相同的。
贝克在4月的伦敦会议上不够坦率,这无疑要对英国政府后来的频频提醒他在任何危机中与巴黎和伦敦磋商的重要性,负很大一部分责任。第一次认为有必要作这样的提醒是在5月初,那是在希特勒发表演说和德国政府发出备忘录通告废除1934年1月26日的德波协定与贝克在5月5日作出回答这两个日期之间。英国政府担心贝克在回答希特勒时的调子可能会太尖锐;同时它认为,如能借此机会消除由于报纸对英国保证的范围不断批评而可能引起的华沙的任何误解,那也是好事。英国和外国报纸上的某些文章仍旧强调独立和完整之间的区别,并建议英国政府应设法使波兰同意领土的改变;而其他文章则争辩说,由于只有波兰可以判断什么是对它独立的威胁,波兰僵硬地拒绝考虑可能导致和平地调整的要求,就有可能把英国拖入战争。
因此,在华沙的肯纳德奉命去向贝克保证:英国政府将坚决履行它的保证义务,但同时它也坚决相信,波兰决不会因为它知道它在任何战争中都能得到英国的支援,就轻易地拒绝一项公正的解决办法,而这样的一次拒绝也许就会导致战争。不过,英国政府必须强调两点。第一点是,波兰政府必须完全信任它,不能象贝克在伦敦谈论他同德国打交道时所表现的那种缄默和保留。它信任贝克处理微妙局势的才能,但是觉得有权要求他把向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以及他的打算和反建议充分地和尽早地告诉它。第二点是,虽然英国政府承认波兰必须是它的独立是否受到威胁的最后判断者,但仍期望它不会放弃一切谈判的希望,除非它深信威胁已不能用和平的手段来消除;英国政府也期望它无论如何应该在采取任何不可挽回的行动之前与英国政府磋商。最后,英国政府希望波兰政府能够立即把以下这两方面的情报通知它:需要马上予以反击的一种威胁的可能发展的态势(如果这一意外情况事实上是它所担心的),以及它打算采取的、用以消除或抵消这种威胁的步骤。
肯纳德在5月4日向贝克读了这一信件,贝克立即对伦敦发生的“误会”表示遗憾。他为他与英国大臣们会谈时的不够坦率辩解,其理由是直到希特勒在4月28日发表他的演说时还没有把德国的要求(其内容他已在4月23日给了肯纳德)正式地或用书面提交出来。贝克表示相信,在伦敦和华沙之间不会再有误会发生,并答应在他答复希特勒时避免说任何有挑衅性的话。贝克5月5日的演说事实上是坚定的,但语气和缓,虽然在同一天答复德国的备忘录的照会中使用了一些比较尖锐的话。
对于5月4日向他提出的以下这一问题,即如果在但泽发生突然的危机,需要立即采取行动,但不允许有磋商的时间,波兰政府将打算怎么办,贝克的回答是,不会发生这样的危机,除非德国人试图造成一个既成事实。他无法明确他说出,在一种假设的情况下,波兰人可能要被迫采取的步骤。但是他答应随时把任何威胁性的发展通知英国政府,并向它保证,波兰不会鲁莽行动,以致盲目地促成一次危机。在以后几周的外交上的意见交换中,英国政府又一再重复警告波兰,要避免表现得象是侵略者。并试图弄清楚,如果没有使用武力也没有德国的直接干预,而只是由但泽议会宣布但泽和德国合并,或者如果发生一种介于但泽表示希望与德国重新合并和德国军事占领之间的情况,波兰政府将怎么办。在波兰这方面,贝克继续在原则上同意与英国和法国磋商的重要性,但他也继续主张,政府不可能在事先就规定它可能不得不采取的步骤。他最多只能说,但泽和德国采取的措施将决定波兰反措施的性质。在交换这些意见时,也讨论了以下这种可能性:如果波兰人能够推迟军事行动,就也许可能有时间在柏林进行一项新的外交联合行动,并以英国的逐步动员来作为它的后盾。
英国政府并不满意贝克对它的问题的答复,但是它承认这些事情只有士兵才有最后的发言权,它也知道它的询问在华沙已引起了几分愤慨。它因此在7月初决定派海外武装部队监察长、上将埃德蒙·艾恩赛德爵士去华沙讨论军事形势,并试图对波兰人在各种突然事变中将会做什么有一个比较清楚的了解。艾恩赛德在7月的第三周访问了波兰,他在获得关于波兰人计划的确实情报方面比外交家们更为成功。贝克仍旧是笼统地谈论适当的和按比例的反措施,但是斯米格莱…雷兹解释说,虽然波兰不会不经过战斗就放弃但泽,但是他的战略将是防御性的,他也不考虑以武力占领这个自由市,不管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挑衅。他怀疑在但泽发生一次没有德国人干预的真正危机的可能性,这样的危机肯定会有事先的迹象,这就为磋商提供了时间。艾恩赛德得到的印象是,他已使波兰政府深信,随时把一切发展充分而迅速地通知英国政府是极为重要的,而且他的访问是成功的,如果只是因为他能够再一次使波兰人放心,英国政府最近的新外交行动并不意味着支持波兰抵抗德国侵略的决心有了任何的削弱。派这样有名望的一位官员到华沙去,单单这一事实也已经足以抵消最近因英国给予波兰现金贷款的谈判破裂而造成的坏印象。
当他在波兰时,艾恩赛德还讨论了技术方面的军事问题。在英波关系的这个方面,他的访问是两国参谋人员会谈的最高潮,会谈是在近5月底一个英国代表团到达华沙后开始的,后来又在伦敦继续进行。在这些会谈中,波兰人充分信任他们的对方英国人员,但是他们觉得英国军事当局没有以同等的坦率对待他们。也是在这一方面,两国的关系因艾恩赛德的来访而得到增进,他本人对于波兰人民的精神和军队的训练及组织也有很深刻的印象。他曾经观看波兰陆军和空军的演习,回到英国以后他又在报告中对他们的演习给予好评。在他们装备的质量方面他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缺点,虽然数量上的不足是公认的。
法国和波兰之间的参谋人员会谈在较早的阶段就已开始,但是波兰人感到不满,因为1939年春一项政治协定的谈判停顿,导致了军事协定签字的推迟。1921年的军事协定规定,法波两国军事参谋人员应经常进行接触,直到1938年秋天为止,这种接触或多或少是充分举行了的。其后由于法国批评了波兰在捷克斯洛伐克危机中扮演的角色,和波兰对那个批评产生反感,盟国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极为紧张了。不过,在1939年2月法国政府响应贝克重建密切的军事合作的愿望,又派了一个军事代表团去波兰(代表团员除参观其他东西外,还参观了建立在“战略三角”的军火工厂)。在英国宣布给予保证和法国重申对波兰的条约义务之后,波兰人采取主动,安排了最高一级的法波军事会谈。波兰的陆军部长卡斯普尔祖斯基将军借同总参谋长斯塔希耶维奇将军于5月14日到达巴黎,与甘末林和他的参谋人员的会谈在16日也就开始了。
甘末林后来承认,在谈判中他主要关心的是避免承担法国不可能履行的义务,同时又要避免使一个有用的盟国感到失望。他的某些同僚看到甘末林的保留态度对波兰人产生的影响,就想在答应给予法国的帮助方面比甘末林本人认为是明智的走得更远一些。甘末林并未利用这次会议可能给他带来的机会提出俄波军事合作的问题,虽然他很清楚在这一点上已有了多大的转变。
到5月17日,军事会谈已达到了就波兰代表提出的一项协定草案达成协议的阶段。协定草案从一开始规定,法国武装部队将自动地开始行动,如果德国侵略波兰或威胁波兰在但泽的重要利益,从而引起波兰的武装抵抗;它还包括一项法国的承诺,即如果德国的主要攻击是针对波兰的,法国将以“它的武装力量的巨大部分”在法国总动员开始后的第十五天对德国进行攻击。当他5月19日从外交部获悉,博内认为重要的是军事协定应从属于政治议定书时,据甘末林自己声称,他已得到达拉第的授权,似乎真的已经就要签署这一军事议定书了,然而政治议定书的签字已经被推迟到把但泽是“重要利益”这一点列入条文的问题解决之后。甘末林因此不得不通知卡斯普尔祖斯基说,参谋会谈的议定书在政治议定书签字后将“具有一项总的参谋协定的性质”,但其条款必须与政治议定书的条款一致方属有效。由于政治议定书直到9月4日才签字,当战争开始时军事议定书对双方就都不具有约束力。这个插曲,在波兰人与有关的法国人之间和在博内与法国最高司令部之间都造成了恶感。
这样,在宣布保证后的几个月中,波兰和它的两个保证者虽然在很多问题上发生了摩擦,但是有一个方面,波兰人给西方国家制造的麻烦却比它们预料的要少。我们已经看到,英法两国政府十分担心波兰不同它们磋商就采取行动,造成一场危机,从而把它们拖入战争。但是直到8月初波兰人的行为与他们出了名的做事鲁莽却并不符合,使得一再向他们提出的要小心谨慎的建议几乎成了无的放矢。
的确,在那随着每一周的消逝而局势变得使人更加不安的日子里,不仅贝克和他的政府同僚们表现了沉着和克制,而且波兰人民也是这样,他们赢得了英国驻华沙的外交代表们的交口称誉。在7月初法国大使也表示了这样的意见:波兰人在激怒德国和表示软弱之间走的步子十分巧妙;哈利法克斯也在8月2日向拉斯津斯基称赞了波兰的态度。直到7月底,波兰政府对于但泽恢复军事化的报告和这个自由市即将发生一次政变的谣言都处之泰然。这种沉着,主要是由于缺乏德国打算干预的具体证据,和深信没有得到德国的赞同和没有关于德国意图的充分警告,就不可能发生任何需要波兰认真对待的意外事件。
对于7月20日在波兰…但泽边界发生的一次意外事件,华沙仍旧保持冷静;但是在其后的二周内反波兰的德国宣传的增加和德国军事准备的加剧(包括8月下半月征召预备役人员),引起了华沙的普遍看法,预料某种危机将在8月底前到来。这时但泽议会和波兰当局之间关于海关检查的长期意见分歧,突然爆发为尖锐的争执;一直在等待对这个自由市的法律进行一次明确的挑战的贝克,这时决定斗争的时刻已经来到了。8月4日,他指示驻但泽的波兰代表立即给但泽议会一个照会,警告他们,如果波兰的海关检查人员受到干预,波兰将作出强烈的反应,并要求次日给予答复。这个“最后通牒”的直接效果是使但泽议会的态度转为和解,但它也给了德国政府干预的借口——首先是使但泽议会的态度强硬起来,然后在8月9日直接向波兰政府交涉。对此,波兰人在8月10日答复说,德国对海关争端的干预是没有法律根据的,德国将来“损害(波兰在但泽的)权利和利益”的任何干预,将被视为一种侵略的行动。
波兰人并没有与英国和法国政府事前磋商就发出了8月4日和10日的文件,伦敦和巴黎对这些发展所感到的关切。并没有因收到了贝克在他行动之后所提供的消息而减轻。英国驻华沙大使馆在8月4日的晚上(在向但泽议会递交照会之前)被告知,贝克极其焦急不安地想让英国政府“立即得知事态发展的严重转变”,但是英国方面并未被告知,如果但泽议会不退让,波兰打算采取什么行动。第二天,当看来似乎波兰政府已经用它的第一下打击赢得了这一回合时,贝克在与肯纳德的一次谈话中暗示,仅仅经济措施是不够的,军事步骤也必需采取——虽然他还加了一个保证:将把采取军事行动“之前的充分警报”送交给大使。8月10日,当拉斯津斯基把德国和波兰政府之间交换口头照会的事告诉哈利法克斯时,他说,贝克决心在面临任何挑战时将非常迅速地采取行动,但是不打算制造一个难以应付的局面。波兰政府设想的第一个措施是对但泽的海关官员采取相似的行动。在某种情况下也许接着再采取一些象征性的行动,比如占领边界上的一窄条但泽领土。
看来似乎对于波兰人的突然行动可能会引起战争的忧虑,毕竟不是全无根据的。8月11日和14日英国政府又提醒波兰政府,如果时间许可,磋商仍是极其重要的。并在8月15日敦劝波兰政府继续表明,它随时准备为但泽而举行谈判。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