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用来害我的东西呢?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不容易!信任一个人,更难!”他在我身后用似有所指的话为我送行。
“是啊!不过,我相信朋友胜过相信陌生人!”我回过头去,故意展开甜甜的笑容,用天真暗含嘲讽的语气回答他。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用隐藏在话里的意思来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微微一笑,负手而立,目送着得意洋洋的我走出了小巷。
他的嘴唇上下翕动,眼神古怪而迷离,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了两句话。
如果此时我听到他说的话,一定会目瞪口呆、石化当场!因为他说的是:“缔结了灵魂契约的你,又怎么能逃脱命运的摆布?”
走出小巷,我才猛然发觉: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西下了!秋天的黄昏,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让我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再去哪?回家吗?我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回家去。
我拐上大路,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这个“云遮雾罩”的“表哥”真是捉摸不透,让人伤脑筋啊!我的眼角偶尔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巷角闪过。恩?是齐震!
我刚要叫他,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他的大半张脸。他的表情……真诡异!眼神冷静而犀利,面容却空洞茫然,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怕,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类似死亡一般的光泽。他行走的速度并不慢,脚步也不僵硬,可是偏偏给我的感觉如傀儡夜游!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某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打消了叫他的念头,小心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也许这是一个转机,所有发生过的、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着。线的这一头是我和灵石,另一头除了陈仇之外,就是孙安宁和齐震了。孙安宁一直没有显身,那么,缠绕在齐震身上的线越来越密,恐怕是真相要露出端倪了吧?我这样想着,心里涌起一阵针刺般的痛。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七拐八转的,渐渐的,我竟然认不出路了。触眼所见,都是陌生而颓败的墙面和高低不平的碎石路面,原本就稀少的行人,现在更是半天也看不见一个。
天黑得很快,前面的身影越发朦胧,我的脚步不知怎么越来越沉重了。心跳得厉害,耳朵里有轻微的“嗡嗡”声,但我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我隐在巷口一户人家的门洞里打量着这儿。这是一条非常偏僻的小巷子,他停在了巷子的最深处,一扇青灰色的木门虚掩着。他站在门边,微微仰起头,望着门框上方出神。我用尽目力也只隐约看见几抹金色的微光,不知道是什么。
怎么不进去?我暗自嘀咕。
看着他伫立不动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那天,我们在教学楼外等常青,他也是如此静静地站着,耐心又耐心地等待,简直就像是化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沉静、从容的呢?是他深藏不露的本性?还是我们无从知晓的变异呢?
我正在走神,他却突然推开门,一下子淹没在门里那未知的黑暗中。我猛醒,急忙蹿出来,几个大步迈到那扇门前。靠得近了,我才看清这是一扇陈旧褪色的木门,门上什么也没有,既不贴年画,也没有对联之类的装饰。门框上方却嵌着几个残缺不全已经辨认不清的金字,像是某个店面的招牌。
我沉吟了一会,伸手去推门。虚掩的门轻飘飘的,我的手指刚一触到,它便无声地大开了。门里一片黑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着,似乎是死亡来临前,游离在空气里的惊惧、绝望的气息。
我缓慢却不迟疑地融入了黑暗中。门,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屋里除了我略显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之外,没有其他声响。基于黑暗总是伴随着危险降临的认知,我两手握拳,凝神戒备,如履薄冰地向前迈着步子,做好了随时抱头鼠窜的逃命准备。
一步,两步,三步……咦?走了近二十步了,不但没有触到四面墙壁,连家具之类的东西也没碰到过一样。这是一间怎样的屋子呀?我虽然心里打鼓,但脚步却没有因此停下。又走了二、三十步,我叹了一口气,现在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了。四、五十步的距离,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前面依旧是无边的黑暗。这哪里是间房间,简直就是个广场!
“齐震,齐震,你……在吗?”我忍不住出声呼唤他,回答我的是死一般的沉默,先我几步进来的他竟似乎被这黑暗吞噬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一边走一边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我以后跟常青学法术,首先要学个能照明的法术!不知道他的道术里,有没有“火球术”的?老是碰到这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我真恨不得变成萤火虫,这样起码不用带灯笼、火把、电筒就能照明了!
正在瞎想,我的脚却绊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因为注意力涣散,我摔了个难看的嘴啃泥。黑黝黝的地面冰凉刺骨,还有一股难闻的类似腐烂青苔的味道,我爬起来咒骂了几句。不过,刚骂了两句,我突然触电似的呆住了。在我的左后面,仰面朝天躺着一个人!刚才就是他的大腿绊倒了我。他穿着深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一双白色的球鞋,从头发和衣着来看,应该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可怖的是,此人的脸上鲜血淋漓、横七竖八地布满一条条伤口,好像是被某种尖利的东西抓的。咽喉处有一个大洞,皮肉翻卷,望过去黑黝黝的,但没有大量的鲜血涌出,甚至他的衣服和他周围的地面上也并没有几滴。
不是齐震!虽然他的脸血肉模糊,但看来他的身形比之齐震略高,略胖,衣服也不一样,最主要的是给我的感觉很陌生。呃?等等,我怎么会看得这么清楚?我愕然地四面张望,终于迟钝地发现,这黑屋子有了光源。像是突然之间被凿子捅了许多小窟窿,这里就亮了起来。
光出现得突然,但并不刺眼,我的周围方圆五、六平方的地方都被这光照亮了。可是,再往远处看,黑暗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笼罩着,混沌一片。这情形,就像舞台上的特殊效果,强劲的聚光灯突出主角,其余皆是被忽略的黑暗背景。想到这儿,我有点得意。不过,转瞬间苦笑就浮上了我的嘴角――地上还躺着另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死翘翘的“主角”呢!
我走近两步,试探着问了句废话:“喂,你还活着吗?”
没有反应。
我只好再凑近点,半蹲下身,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唉!触手一片冰冷,毫无生气的肌肤已经有些僵硬了。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我苦着脸用手凑到他的鼻子跟前试了试,果然,没有呼吸了。
这真是一件悲惨的事情!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逝了,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人生的美好和幸福,如同一朵还没盛开就凋谢的鲜花……
“哎呀,怎么是他?!”我突然惊叫一声。我那些悲天悯人的感慨被突如其来的认知一吓,全飞到了九霄云外。因为距离很近,光线又很正好地聚在他的胸口以上,所以尽管他的脸上有横七竖八的伤口,我还是认出他是谁了!居然又是一个不算太陌生的人,丁仲衡、叶晓芸的“好朋友”之一,那个好像是叫“方雨恒”的倒霉蛋!昨天还被我整得像结巴,吓得如白痴的那个斯文男生啊!
我想了想,裹紧衣服,压下心头的寒意,又探头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他的死法和丁仲衡他们可是大相径庭,脸上没有血红条纹,手没有伸出来摆那个“破死”,也没有被吊起来。
恩,看来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我推测后下了结论。
随即,另一个更让人胆战心惊的问题浮上了我的心头!凶手为什么要杀他?
虽然杀人动机的种类难以计数,而且本来跟我也不搭界,但我害怕的是,这个凶手可能隐身在我周围的黑暗中,也许就会为了相同的动机而袭击我!
危险如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张开了它那深不可测的嘴巴!
我深吸一口气,勇敢地抬起头望着远处:“齐震,你在哪里?……快点出来!”
气急败坏的语调,微微颤抖的声音,无不显示出主人的色厉内荏和外强中干!
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一直认为齐震就在不远处,我早就掉头跑了,傻瓜才留着等人来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