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二十里……
午夜了,他们到达一座山丘下的木屋附近。领先的大汉发出两声短啸,震得树上的积雪簌簌往下坠。
木屋方向传来了一长一短的两声回啸,大汉扔头叫:“前面是站头,在此地进食再赶路。”
一名小童艰难地拖着麻木的双腿,抹掉了脸上的雪花,哭泣着说:“大爷……我走不动了,请你……可怜可怜我吧!放了我……”
“叭!”一声鞭响、走在一旁的大汉残忍地给了小童一鞭,厉声骂道:“该死的小兔崽子,走不动也得走,再噜苏就活活打死你,反正有你一个不算多,无你一个也不算少。”
另一名大汉心肠似乎要软些,接口道:“娃娃,慢慢走。你得撑下去。”
“大爷,我……”小童叫,突然向前一扑。
大汉急忙伸手相扶,苦笑道:“娃娃,你不能倒下去!”
“天啊!我……我要死了……”
“你只要不想死,咬着牙铤过去就死不了。”
走在后面双手被背捆的小童咬牙切齿地叫:“你们算是人么?为何不扶他走。”
断后的一名大汉凶狠地抡近。“叭叭叭!”给了他三皮鞭。大声骂道:“该死的小狗。你敢……”
小童猛地乘机用头进攻,出其不意撞在大汉的肚腹上,两人跌成一团。
大汉奋身一滚,便脱出纠缠,挥动着皮鞭怒火冲天地吼叫:“反了,今晚非抽掉你一层皮不可!”
鞭未挥出,走在中间的为首大汉喝道:“老五住手!够了。”
“二哥,这小畜生……”
“我知道,你明知他会反抗,却粗心大意不留神,怪得谁来?咱们负责运送四十个有根基的娃儿,千里迢迢、昼伏夜行历尽艰辛,目下死剩二十一个,眼看到了地头,还想少几个么?算了吧!老五。”
五老哼了一声,愤愤地道:“上面交代下来,要带最强韧的娃娃前来报到,凡是经不起考验的人,可以随时加以汰除,因此规定不许咱们留情,更不许帮助他们。再说这个小畜生……”
“这个娃娃是最顽强,最骠悍的上上人选,你把他弄死了,咱们没法交代。”
“这……”
“老五,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他不顺眼。算了吧!别忘了他是赵爷最看重的人,把他弄死了,日后咱们无法向赵爷交代。”
二哥冷冷地说完,转向小娃娃沉声道:“辛文昭,快到地头了,你得规矩些,再桀骜不驯,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走!”
小童辛文昭以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狠盯着对方,挺立在风雪中,像屹立的一座山。
人群又开始移动了,不久,便在五名黑衣人的接待下。鱼贯进入炉火正旺的温暖小木屋。
一群孩子挤在屋中间的火堆旁,哭泣之声不绝于耳。
只有辛文昭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清冷的屋角,木无表情地打量屋中走动着的黑衣大汉们。
他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清瘦、单弱。
这群经过千里跋涉的娃娃,哪一个不清瘦单弱?
四十个娃儿启程,已死掉一半,只消想到这千里死亡行程,便会令人不寒而栗。
人虽清瘦单弱,但他那双锐利的大眼,已可充分表露出大人的气概。紧闭着的嘴唇,嘴角流露着坚忍冷酷的表情。
主人搬出食物,香喷喷的大米饭,大盘热腾腾的肉。
娃娃们大概第一次获得如此丰富的食物,一个个忘了疲劳、寒冷、痛苦、狼吞虎咽,你争我夺、此情此景令人鼻酸,简直像一群争食的饿狼。
食罢休息片刻,重新上路,走向白茫茫的银色世界,走向不可预知的生命旅程。
下半夜开始进入山区。大雪封山,根本没有路,目尽处茫茫一片白,每株树皆白了头。
风仍在刮,雪仍不断地飘,宇宙一片死寂,一片空茫!
开始爬山,两个小孩为一组,相掺相扶挣扎而上,跌跌撞撞,苦和堪言。
正走间,队伍中突传出一声惊呼,两个娃娃骨碌碌地向右面,的山沟滚坠,下滚五六丈转而下滑,惨呼救命声冉冉而起。
两个娃娃儿直滚下三四十丈的山脚方行停止,滑动停止后便听不到叫声了,寂然不动直挺铤地陈尸涧底。
一名大汉领了一名同伴奔下。不久便向上叫:“你们走,我埋了他们再跟上。”
一名大汉向下叫:“死了么?要人帮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