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提壶,楚楚搭手,银凤汤杯洗叶斟水,屈膝跪下,将托盘高举过头顶,给姜秀才斟上翠翠亮亮的新茶,“爹爹请用茶。”
姜秀才一愣,楚楚连忙自托盘上端起茶盏亲自捧到姜秀才眼前,“请亲翁大人饮茶,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姑嫂口不择言。”
姜秀才见楚楚与女儿银凤一起给自己赔情,有些呆愣,自己女儿怎么跟旁人一拨了!
银凤娘见他不接茶盏,以为他又要反悔,忍不住咳嗽一声,姜秀才如梦方醒,也咳嗽一声,接过茶盏狠狠灌了一口,沉脸向银凤道,“起来!”
银凤答应一声起身,楚楚也连忙起身,姑嫂双双称谢,“谢谢亲翁(父亲)大人!”
姜秀才一挥手,“退下!”
银凤娘却挥挥手笑道,“坐下坐下,大家好好合计合计,好好议一议,拟个面见巡抚大人的章程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姜秀才昂头起身,“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快些去给我准备香汤衣衫扇子来,我要沐浴更衣出门会客!”回转头来看着银凤楚楚两人叹息道,“你们两个听着,等会儿面见巡抚大人,不许你们多言多语,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记住啦!”
银凤连忙一拉楚楚,两人弯腰点头,“记住了!”
姜秀才摇摇摆摆走近后堂去了。
银凤家除了一个灶下老妈子帮厨,其余事项都是自己人亲力亲为,银龙见父亲要沐浴更衣,连忙去灶下提热水,银凤娘跟银凤则去给姜秀才准备出行的衣衫行头。
见银凤娘拿下姜秀才,楚楚连忙吩咐小山做好启程准备。
楚楚反正干坐着无趣,帮忙也插不上手,自己索性走到外间观看田园风光,松散筋骨。想着今天的机遇,不由暗笑,银凤一家人简直就快成一台戏了。
楚楚也很羡慕银凤一家人,银凤娘看似泼辣,亲家老爷看似懦弱,其实他们互相之间因为牵着亲情爱情才能如此和谐。
银凤出来找寻楚楚,眉开眼笑,异常开心,“大姐姐,这下子好了,搬到了罗阎王,我心里也就无所求了。”
这话说的诛心,才刚十八岁的年纪,如何就无所求了?楚楚估计她是因为许福的缘故才说此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劝起了。但是,楚楚还是想努力劝说劝说,于是亲热的拉了银凤手道,“人生的机遇有时候很难预料,你要相信大姐。。。。。。”
两姐妹正说话,姜秀才摇摇摆摆出来了,他这回的打扮打眼多了,朱红的底色缎子料,绣满团福的员外衫子,同色员外方帽,手里的大蒲扇换了体面的纸折扇,朱红的柄,撒金的扇面,扇一扇飘着檀香味。整个人看起来文气多了。
楚楚来时早有预备,空带了一辆车架,此刻小山早预备好,楚楚帮着银龙,搀扶着姜秀才上了马车。
楚楚本想跟姜秀才说点什么,忽然发觉自己面对沉默寡言的姜秀才之时,竟然毫无把握,更别提交谈商议了,心下惶恐,连忙一拉银凤退到一边,“我好怕你爹爹的样子,怕得简直不敢跟他搭话,要不,我们劝服你娘,让她跟我们一起进城,这样子既可让她收服你爹,又可以让你娘去我家松散松散,高兴高兴,也让我一尽尽地主之宜,表表谢意。”
银凤其实也很怵她爹爹,楚楚一提,她是正中下怀,俩忙与楚楚两个一左一右夹持住银凤娘,一个接客,“亲家太太一起去城中家里逛逛去,让楚楚好好款待您,沾沾您的福气。”
一个撒娇,“娘亲去吧,您不去,我也不去了,渥到家里闷死算了。”
银凤娘被她们稀里糊涂就糊弄着上了车,姜秀才一见,以为自家娘子有话嘱咐,一顿足,折扇一指银凤娘,“又来罗嗦,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银凤娘本来还要推辞推辞,客套客套,见了姜秀才的样子,索性不推辞扭捏了,笑嘻嘻坐下一仰头,“谁愿意搭理你,以为谁稀罕跟你废话,我是亲家小姐接我去家里逛逛,不是占你的光。”
觐见
姜秀才马车走了老远,老两口的音声不时飘落回来,落在路边草丛,飘入楚楚银凤耳里。耳闻他们变相的打情骂俏,楚楚会心一笑,招呼银凤上车。
不一刻,银龙在路边等候,楚楚连忙吩咐停车,“亲家少爷,怎么下车啦?不去了吗?”
银龙皱眉,继而红了脸嗔怪,“他们,唉,让我与你们同车吧!”
楚楚了然一笑,“上吧!”
银凤不免赫然,“我爹娘常年这样言语官司,我说了他们多少次总也不改,让大姐姐见笑了。”
楚楚摇头,淡然一笑,“为什么笑,大姐姐真羡慕你有如此爹娘,有爹娘真好!”
银凤连忙拿话劝慰楚楚,楚楚其实是想起了自己现代的爹娘而感慨,他们也是这般吵吵闹闹,丁丁波波,感情却在吵嚷中日益浓厚。自己愿意为可以承欢膝下,呵呵乐乐一辈子,谁知竟然这样子。
唉,真是世事难料!感慨之余,楚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亲翁大人是否十分畏惧暑热?那样大的蒲扇,他扇的呼呼生威?”
银龙一囧,摸摸脑袋呵呵直乐,掉头看望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