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的人群终于散尽,大街恢复了秩序,京都的百姓就是京都的百姓,有着别个地方不一样的镇定和见怪不怪,就像石子投水,在激起了一串串涟漪后,很快就趋于平静。哪怕刚刚见到的是公主和郡主。
但右边街道上,一辆奢华确又低调的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的两人,脸色却是久久不能平静!眼尖的京都人会发现,马车上刻有家族标志,上书“乔”字,原来是吏部尚书乔冠成的车驾。车上一老一小,此时都是呆呆地坐在那,陷入了难耐的沉默之中!
车外的下仆久等主人吩咐,却怎么都等不来,很是奇怪,大着胆子躬身来到窗子旁,问:“禀老爷,前路已经畅通,是否继续前行?”
“、、、、、、”
“、、、、、、”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车内的一老一小,那个“小”的到底还是先反应过来,唤了声:“祖父--”
那老的才总算反应过来,如大梦初醒般,看着眼前的孙儿就是一阵迷离。还别说,这孙儿跟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寒柏有六七分相似!
这作孙儿的正是乔尚书的长子长孙乔思墨,他看到祖父这个样子,心下一咯噔!
乔冠成人称“老狐狸”,二朝元老,无论官场如何波谲云诡,无论百官如何勾心斗角,都能在宦海里只“浮”不“沉”。
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单单今日,情绪变得如此大?是前面的冲突?公主?明珠郡主?还是千凌阁四虎?
公主与明珠郡主祖父是经常见的,不会有这种情况。那么,是千凌阁四虎了?是那个叫寒柏的文状元吗?不知怎么回事,乔师墨看到寒柏就是不喜,非常不喜!特别是看到他始终对这元程不卑不亢,毫无阿谀奉承,更无所惧怕时,心里就更恨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对元程那个贱人奴颜婢膝?哪怕他每次都想作呕?可是祖父的命令无人敢反抗,有时候他都会怀疑他这个祖父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祖父?要是亲祖父,怎么忍心让他去做元程的入幕之宾,虚与委蛇?一想到,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元程的面首,就全身颤抖,耻辱至极!
“墨儿,看来你的胜算不大?”乔冠成双眼眯起,眼睛里发出冷冷的光!
乔师墨知道祖父是什么意思,不是刚刚看到元程对那个寒柏犯花痴吗?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人,就凭他一副空皮囊?哼!他还没看在眼里。再说那元程就是喜新厌旧的主,永远的追逐,是她的本性。对于这个人嘛,也就是一时贪新罢了!有什么好忌惮的?
可没想到,乔冠成却抛出一句,让他登时回不过神来--
“这个人,我想用用。如果成功,可以把你替下来。”
乔师墨这下就不是心里咯噔的了,而是大大的震惊!仅仅是在大街上这么一瞥,就引起了祖父的兴趣吗?把他替下来?如果这句话再早那么一刻对他说,他会感恩戴德,但在现在这个时刻,而且是被祖父打算替换的方式,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既愤怒又惶恐,愤怒的是,以往的成绩全部打了水漂,他在京都的所作所为其实跟郑初曦非常相似,都是表面上装作纨绔,其实已经为着家族奔走了。这其中付出的辛劳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而这“纨绔”任务里,其中有一项就是成为元程的入幕之宾!他忍着对元程的恶心之感,付出了肉体和精神,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没换来?
惶恐的是:很显然,祖父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了,开始不重视自己了。
乔冠成并没有去考虑这个孙儿的感受,他刚才一直呆在那里,完全是为了拼命地压制心里的惊涛骇浪。
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寒柏?文状元?作为吏部尚书竟然没有见过,既匪夷所思又啼笑皆非。两年多前,自己正在干嘛?哦,那时正赶上大事要处理,再加上千凌阁出来的人,在大宣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不用像其他人一样,一旦获得状元称号,就加官进爵,鸡犬升天啥的。
千凌阁成员可以推迟一年,再服务大宣。
而一年后,正在他们准备来往大宣时,他们的师尊又失踪了,而朝廷也仁慈的让他们先找到师尊为说。
就这样,拖到现在,而作为吏部尚书的乔冠成,他早就知道了朝廷要用千凌四虎了,官职安置都是他全程参加的。但因为没有见过寒柏,他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而今日在大街上咋然见到寒柏,吓了他一大跳!吓到他差点就要当街跪下来!
天!这不就是他的、、、、、、
像!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恨不得现在就到回去,去看一看他书房里那张被他珍藏的最珍贵的画像。
他叫寒柏?乔冠成有点想搧自己一巴掌的冲动,为什么不早点见到他?这都几年了?白白耽搁了那么多年!
这样的天人之姿,在这大宣,在这一百多年里,不,在这上下近几百年来,除了他乔家的那个人外,就没有人有这样的样貌了!
莫非是上苍感念?莫非是天降吉兆?乔冠成心里笃定,眼前的寒柏属于他的孙子辈一类!
一个人能考取文状元,说明多么聪明睿智;而刚才看他对堂堂公主那般不卑不亢,看在乔冠成眼里,就是高贵孤傲,睥睨一切!这个认知简直让他热泪盈眶,这才是他百般求都求不到的事情!
这样一想,眼前的墨儿,一众乔家子弟最出众的子孙,但在寒柏面前,都明显的比下去了。乔师墨能被他看重,除了是长子长孙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张脸!长得有六分相似的脸,可,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长得更为相似,或者说是十足十相似的脸,怎么能不让乔冠成失态,亢奋呢?
也所以,他才会对乔师墨说要把他替换下来。
乔冠成在想,假如把寒柏放在墨儿的位置上,他会不会对元程假以辞色?会不会对她奴颜婢膝?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他又痴又喜,完全不是平时那个老奸巨猾,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就连马车什么时候起的都感觉不到。
当然,眼前的孙儿那越发阴冷的样子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