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爱渣男,这句话还真特么成了真理了。
涉水县公安局时隔一年,又向x市同行们发了一份协查通报,通报上要求配合寻找的女尸身高约165,体重在100斤左右,看她的身体皮肤,应该也是个肤白貌美的漂亮姑娘,另外在尸检中发现,她曾经做过不止一次流产手术,且切除过阑尾。结合姜淑凤女儿张大妮的身份,警方有理由怀疑这位受害者也有极大可能是个小姐。
这本是广撒网的习惯做法,总得把消息通过一定渠道散布出去,不然光靠着刑警队的几个人走访,猴年马月也不一定有进展,更何况现在流动人口这么多,谁知道是哪里的人在他们辖区内遇害,他们可是离了本辖区便没有执法权的。
因此通报该发发,他们该调查调查,两不耽误。可就是这份他们没有报多大希望的协查通报,通过庞大有条理的组织机构一层层传递到基层时,不到两天功夫就收到了反馈,有人上门认尸来了。
涉水县公安局的办公楼有不少个年头了,多数办公室都低矮破旧,但因为经费问题,始终没能修缮。桑俊满身风霜地赶回来,第一眼看到正在接待室里的小青年时,本能就感到厌恶。这小青年大约二十出头,染着一头又黄又紫又白的头发,与火鸡羽毛相比都不逊色,他此时叼着烟,满脸嫌恶,两只脚大大咧咧架到桌子上,正不停抖腿,看到门口站着的警察也丝毫没有收敛,把抽了半截的香烟呸一口吐在地上,扬扬下巴道:“你们这也叫个办公楼?居然把我带到这儿来,也不嫌丢人。就看看你们这桌子椅子,毛刺都起来了,知道老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多少钱一件不?告诉你,勾出丝来你根本都赔不起!”说完,又一口痰吐到地上。
桑俊今年也快四十岁的人了,坐在刑警队长的位置上四五年,常年审讯犯人,自然有股不一般的气势,正是像这火鸡青年一类小混混的克星,他不怒自威,就那么定定站在那儿,就让火鸡青年讪讪把桌子上的腿收回去,连身板都坐得直了些,只有脸上还挂着不屑与嫌恶。
桑俊与卞淳先谁都没有理火鸡青年,直直坐到他对面,打开笔录本:“姓名。”
“丘勇。”火鸡少年下意识回答,突然转过弯来,自己不是被他们抓来的犯人,而是认尸的受害者,怎么这脸黑得跟包公似的警察反倒先审上他了?他像坐在火盆上一般,立刻跳将起来:“我次哦,老子不是来受审的,是来认尸体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你是谁老子?”桑俊停下笔,抬头看向丘勇,明明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丘勇是处于居高临下位置的那一个,应该更有气势些,可是桑俊眼中无喜无怒,就那么淡淡地看了丘勇一眼,对方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清凉几分,平常说惯了老子老子的,此时却不敢接话说谁叫就是谁老子。
他为自己如此脓包而郁闷,索性双臂交叠在胸前又一屁股坐下,瞪着桑俊。这点压力算不得什么,这种自以为自己很本事,尾巴都要翘上天的货色,桑俊见得多了,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反正他们所有的嚣张都是装出来的,嘴里说得再狠,也只敢欺负欺负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对着警察,他们会相当知道分寸。
丘勇是自己找上门的,嚷嚷着要认尸,还很体贴得带来了一把缠着几根长头发的梳子。他认为在高速上被碾碎了脸的女人,就是他五天前失踪的女友苏心锦。他这次来,既不是为了领回尸体,让她能入土为安,也不是想要提供破案现场,为死去的女友讨个公道,他只想让警方出个死亡证明。至于苏心锦会如何,鬼才有闲心管。
既然不能提供更多线索,且dna鉴定县里还没条件做,得送到市里去,会花更多时间,桑俊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没工夫跟他闲磕牙,三言两语打发了人,不去理会丘勇走时犹自满嘴脏话的丑恶嘴脸。
两天后,dna鉴定报告回来,那具头被碾碎的女尸正是苏心锦,现年只有二十岁,在市里有一套住房,全款购于一年前,也是她的现居住地。
桑俊带人找到物业说明情况,想要让他们配合,开门让他们进去搜查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可是物业觉得很疑惑,苏心锦的家里,现在有人住啊,小情侣天天出双入对的,那个女的,难道不是苏心锦本人?物业的保安只知道b幢一单位1604房的业主是位穿着打扮很轻浮的美女,她那男友一头花花绿绿的毛更是小区独一无二的景观,想不认识他们都难,可是至于苏心锦到底长什么样,却也说不清楚,只记得挺漂亮,就是妆化得太厚,怎么看也不像刚刚二十岁的人,浑身上下一股风尘气。他们只记得那个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的男的总带着个跟苏心锦长得差不多一样感觉的女人出出进进,至于是不是苏心锦本人,小区虽然只有三幢楼,可住户全加起来也有两百多人,谁还能都认识,原本还挺肯定,现在警察来了,他们也就没那么确定了。
既然知道苏心锦家有人,警方就打消了原本想撬锁的计划,直接上去叫门。两声门铃响过,屋内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锁咔哒一响,门开了,露出丘勇火鸡一般的头发,他此时双眼迷离,头也没抬,就伸出手去:“喂,送个饭怎么这么慢?居然迟到,老子都快饿死了,等一会投诉你!”
“你是谁老子?”桑俊没有任何声音起伏地的话,让丘勇猛得抬头,四个警察,把家门堵得严严实实,他的瞌睡瞬间全跑,收起刚才痞子般的神情,努力拼出几分笑:“警、警察大哥,您、您有何贵干啊?我这、这还没起呢。”一边说,一边就想关上门。
桑俊懒得问他为什么在这,直接带着人闯进去,丘勇连反抗机会都没有,就被架进了客厅,他只穿了条内裤,还极透极薄,跟没穿效果差不多,哪怕脸皮厚如他,此时也有几分难为情,手捂住重点部位站着,一张脸憋得通红,不住地偷偷瞄向卧室。
卞淳先顺着他的眼神站到卧室门前,刚摸到门把手,门突然开了,一位身上未着啊寸啊缕的女人揉着头发走出来,发现客厅里多了四个男人时也只怔了一下,就又身形款款地走回了卧室,披上件睡衣又出来。
这个女人,乍一看跟苏心锦还真有几分像。苏心锦曾经因为卖啊y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两次,留过案底,即使是穿着拘留所里统一的号服,也没能让她收敛几分骨子里透出的风尘气,只是卸下浓妆后显得年轻不少。眼前这个女人,与卸妆后的苏心锦有四成相似,尤其一双眼睛仿佛能勾人魂,更是像了个十成十。
桑俊踢了踢在一旁想装死的丘勇:“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是谁吗?”
“”丘勇第一次觉得理屈词穷,毕竟干的事说不上光彩,他当着别人还可以吹嘘自己有本事,但当着警察说,总有些难为情。
倒是女孩先开了口:“我是苏心锦的妹妹,苏心绣。这里现在是我家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你姐姐出事了吗?”
“知道啊,前两天丘哥不还去过公安局认尸的吗?怎么?你们特意来送死亡证明的?太好了,给我吧。”女孩伸出粉粉嫩嫩的一只手,脸上的表情更是一片欣喜,没有半丝得知姐姐死去的悲伤,这位,真的是亲妹妹?
丘勇再顾不得自己几近裸着,冲过来打掉苏心绣伸着的手,这丫头片子还真是不知死活的性子,要不是为了房子,鬼才会来哄这么个傻缺的货。苏心锦啊苏心锦,枉你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就在自己妹妹的问题上,这么看不透想不开呢?全心全意为她又如何?还不是辛苦养了只白眼狼出来,嘿嘿,不过这样也好,正便宜他了。
桑俊简单解释两句,苏心锦已经死亡,对于她名下的住所,警方有权搜查取证,请他们配合,苏心绣还想分辨什么,被丘勇拉了一下,委委屈屈望了后者一眼,得到严厉警告眼神一枚,然后站到一边不敢再说话。
苏心锦的家里,几乎找不到她的东西。除了一套洗漱用品,连件衣服都没有发现,不论警方要查看什么,总有苏心绣或者丘勇迅速站出来,告之警方这些东西是她或他的。要不是之前他们确实从户籍科和房管局查过,这处住房的所有人是苏心锦,还以为他们走错了地方。
自然,他们忙了半天,一无所获,只得打道回府。
半日后,关于丘勇与苏家姐妹的恩怨情仇就摆在了众人的桌前。什么叫生活远比电视剧更精彩,饶是他们自认为见多识广,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丘勇现年二十五岁,已经在社会上沉沉浮浮七八年了。他从来没有什么正经职业,无非是给哪哪个发廊看看场子,去哪哪个足疗城端个茶递个水,没有遇到苏心锦之前,日子混得很惨,如果不是还有嘴皮子好使,脑子灵活的优点,怕是饿死都有可能。
苏心锦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她四岁那年,她的父亲因为抢劫杀人被判了死刑,她的母亲丢下她还有襁褓中的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爷爷奶奶也早就不在人世,叔伯们又对她们避之唯恐不及。她只得抱着妹妹,跟当地民政部门的人进了孤儿院,在那一直呆到成年。其间不是没有人想领养她,可是她不愿意跟妹妹分开,没有谁有勇气一起领养两个孩子的。
苏心锦是个好姐姐,从小到大,她都尽了最大努力将妹妹包在她的羽翼之下,可是她的付出没能换来妹妹的尊重,反而变成了理所当然,无节制地索要与压榨,不会拒绝的苏心锦在18岁成年终于可以离开孤儿院时,为了钱走上一条不归路。苏心绣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她嫉妒姐姐有钱,嫉妒姐姐比她漂亮,嫉妒姐姐过着看似繁花似锦的生活,嫉妒为什么丑小鸭永远都是她自己。
她疯狂地想要抢走姐姐拥有的一切!
丘勇会缠上苏心锦,也有妹妹的多半功劳。小小年纪,不知道珍惜平静的生活的苏心绣对一切都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说白了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丘勇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看人一看一个准,好不容易发现个人傻貌似还有钱的女孩,怎么能放过。别看丘勇长得不怎么样,讨女孩子欢心可是自小精通的本领,苏心绣白纸一般,自然抵挡不住。然后通过苏心绣,又认识了苏心锦,他发现这位比妹妹的钱多,只要打着帮妹妹的旗号,什么钱都能要出来。于是转移目标,开始进攻姐姐。
这笔帐自然苏心绣还要算到姐姐头上,在她看来,自家姐姐妖精一般勾走了对她有意思的男人,买个房子还不写她的名字,桩桩件件都是在赤裸裸地鄙视自己。
也因此,苏心锦突然失踪,做妹妹的根本不上心,还趁着姐姐终于不在,扔了她几乎所有的东西,还把姐姐的男人骗到床上,她却是不知,苏心锦早八辈子就明白丘勇是个烂人,她挡在前面不过是替自家妹妹挡灾,可谁知道,白眼狼就是白眼狼,自私自利的人也永远不会有替别人着急的那一天。苏心锦的一片好心可真是喂了狗了。
众人一时唏嘘。像苏心绣这样的人,现实生活中绝不占少数,似乎觉得全世界都欠着他们,可是他们不想一想,如果不是出于爱,谁会无条件惯着他们?他们挥霍着亲人和爱人的包容,不知道等众叛亲离的那一天,会不会后悔。
但可惜,无论是苏心绣还是丘勇,都不是凶手,苏心锦的死对他们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给他们留下的房子和钱,让他们能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得成为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