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防一个小小的声音道:“才不是呢,他刚才说的是:‘夫纲不振,乾坤颠倒,什么世道’……”
石矶娘娘怒道:“好啊,你对我心怀不满是不是?有种就休了我!”
毕虎恨不得一脚把霸下踹回无波府,垂头丧气道:“不是,不是,你千万别听那小王八胡说八道,我有种没种,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么?”
冷不防霸下又道:“你才是王八,若非我干爹拼着小命不要,施展火遁带我们闯出无波府,这会儿你早被人家烤成肉干了。”
毕虎鼓着小眼气呼呼瞪着霸下,正待反唇相讥,石矶娘娘不耐烦道:“住嘴!羽杉,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罗羽杉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至于从圆球内崩裂而出之前的那一段遭遇,她自己也不甚了解,也就无法说清楚,以至于石矶娘娘和毕虎都听得云里雾里,猜不透为何仅只短短两日,小蛋的功力竟增长得如此迅速,至于乌犀怒甲又是怎样被光化的,就更成了一个谜。
霸下望着毕虎满脸茫然,懒洋洋道:“想知道么?问我啊。”
罗羽杉心头一动,问道:“小龙,莫非你清楚我们这两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
霸下点了点小脑袋,回答道:“那天你和干爹被臭老道收进竹箩中昏了过去,我躲在干爹软甲底下,怎么叫你们也不醒,正在干著急的时候,干爹的鼻孔里忽然慢慢钻出两道细白银丝,真是有趣。”
毕虎呸道:“你都说自己藏在软甲下面了,又怎能看到?”
霸下翻翻白眼道:“你才不管什么东西都要用眼睛看呢,我用的是灵觉。”
毕虎不甘示弱,指着小蛋鼻子道:“你当他是虫子么,会吐丝结茧?简直是笑话!”
霸下虽有万年道行,毕竟是小孩性情,脱口道:“稀奇么?少见多怪,我干爹体内住着圣淫虫精魄,吐点丝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得还能飞檐走壁、打击犯罪呢。”
罗羽杉想起翡翠谷一战,小蛋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团银丝挫败停涛真人,才解去了白鹿门灭门之祸,颔首道:“没错,小龙说的是真的。”
霸下打了个哈欠,又变得懒洋洋地道:“饿了好些天了,有东西吃么?”
毕虎的修为或许无力与天陆顶尖高手相抗,但身为神偷,耳聪目明、道听涂说的本事却是绝对一流,明白霸下是在借机卖弄,哼道:“你整日吸食天地精气,哪里会饿?别以为我老人家是白痴。”
石矶娘娘对这个会说话的小东西却极是喜爱,朝毕虎狠狠瞪了眼,看他紧紧闭上嘴巴,这才柔声问道:“小龙,你想吃点什么?”
霸下转转小眼珠,咽了口唾沫,道:“最好是去寒生火的丹丸,有个十来颗就够了。”
石矶娘娘一听,笑道:“这好办。”转头对着毕虎吩咐:“还不把你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毕虎不情不愿,一边探手取出瓷瓶,将十颗火红色的丹丸,一枚一枚心疼无比地倒在石矶娘娘的手心里,一边低声喃喃自语:“让你吃、我撑死你个馋嘴王八……”
石矶娘娘将丹丸送到霸下嘴边,说道:“这是太清宫的‘三阳开泰丹’。”
霸下也不客气,“嘎巴嘎巴”嚼豆子般,把十颗三阳开泰丹吞入小肚子里,顿时精神十足,全身更泛起一层淡淡红光,令人暗暗称奇,等牠吃完小点心,继续说道。
“干爹鼻子里钻出来的银丝越来越长,也不中断,到最后竟然真的在身边结起茧来,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紧跟着,银丝变亮,虫茧开始旋转,还放出雾蒙蒙的光晕。干爹的鼻子不吐丝了,嘴巴鼻子和耳朵里又开始冒浓浓的寒气,就像……蒸笼上的包子。”
石矶娘娘笑道:“这比方打得有趣,莫非那寒气也是由圣淫虫的精魄所化?”
霸下道:“也许罢?然后干爹和干娘身上就结了一层霜,心跳呼吸也变得极慢,就像是……冬眠。”
毕虎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你们是怎样从那茧里爬出来的?”
霸下眨眨眼道:“他们都冬眠了,剩我独个儿醒着岂不太亏?眼瞧着没事,我又觉得有点累了,就跟着也睡着啦,接下来么,就不晓得了。”
毕虎望着霸下,摇头叹气,道:“就你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也算是龙子?”
霸下一反常态地没理会毕虎的讥讽,反而扭头望向小蛋,目露喜色道:“我干爹要醒啦。”
果然小蛋的眼皮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
石矶娘娘欣慰道:“醒了就好,天杀的丹火真君,竟好意思对一个小娃儿下此辣手!”
小蛋只感到全身百骸诸脉无一不疼痛钻心,尤其是头顶彷如有千根钢针深深插入,令他恨不能把脑袋切下来先在冰水里泡上两天。
罗羽杉见他神情痛楚,显是在强忍着没出声呻吟,芳心酸楚,想握住小蛋的手又碍于众目睽睽,惟有轻声说道:“小蛋,你再服一颗天一阁的灵丹罢。”
小蛋试着在丹田内流转了一圈真气,暗自庆幸自己的伤势虽重,功力在沉沉昏睡间却恢复了不少,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打坐一会儿就好。”
他身子稍稍一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如电流般穿透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罗羽杉赶忙搀扶小蛋盘膝坐下,再不顾忌旁边的毕虎和石矶娘娘,伸手取出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为小蛋拭去满脸的汗水。
瞧着他憔悴委顿的模样,罗羽杉心如刀绞,只恨自己不能以身相代,眼圈却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