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已经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做到像陌生人一样相顾无言,此时此刻,他居然在她转身后,突发奇想思考怎么样才能吸引她的注意。
实在可笑。
唐遇礼靠在椅背上,眼神雾沉沉,好似蕴袅着一股淡化过的墨水印。
他今天做过可笑的事何止这一件。
从晨起就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遛三伏时反复围绕寺庙大门打圈,试图抄写经书恢复平静却几次三番行不对尾。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却在王潮生不经意提到周旋时,又对不准行文的方向,乱了写字的节奏。
诳语两个字还硬生生烙在眼底。
桩桩件件基于理论道德站不住脚的事,如今一一细数,好像铁锥在心口挨个凿出密集的小洞,风微微吹开,拉扯着同一根分裂的神经生理性勾连。
从昨天开始,他就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
或许,时机早在他未曾察觉时也说不准。
看到林婵忙着在前台招呼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屋子人,明明在她睡前还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这会看起来手忙脚乱的。
“来搭把手,把这份茶点送到21号桌。”扭头看见周旋,林婵没客套,直接使唤她帮忙干活。
周旋拿着号码牌,隔着一条半人宽的走廊往大厅看了看。
目光微定,说不是故意的,周旋都觉得林婵笑地不要太张扬。
她慢腾腾走过去,将茶点放下,全程没有任何寒暄和眼神交汇,仿佛只是在服务一个陌生的普通客人。
“您的茶点,请慢用。”
唐遇礼在周旋话落那瞬,以为她仍要和刚才下楼一样转身就走,垂搭在椅扶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下,做了个细微的抓合动作。
事实上,周旋本意就是打算放下茶点然后离开,不过在近距离看到唐遇礼那副坦荡清冷犹如谪仙般优雅的坐姿。
一想到那件事似乎只有自己受到影响而变得束手束脚,不是正好如了唐遇礼的意,她突然就不想让过得他这么松快了。
周旋站在禾苗身后,对上唐遇礼侧坐在背光处看起来有些暗淡的眼眸,主动打破那层僵化的表面,“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很轻浅,听起来带着一丝不真实的关切,仿佛在和一个认识很久的老熟人寒暄。
然而,他们昨天才吵过一架,严格意义上来说,那甚至算不上争吵,因为双方没有任何歇斯底里和情绪失控。
顶多只是一场结局惨烈的谈话。
“潮生带苗苗来逛集会。”唐遇礼抬了抬头,这个视角,他能看清周旋唇角上扬带起的弧度,“我顺便来买点东西。”
周旋点点头,礼貌友好的问询到此为止,眼神一并收拢,旋即摸了下禾苗的头,问她:“苗苗,想吃什么和周老师说,我请客。”
一如既往的慷慨大方,某些时候却逼人而狭隘。